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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一想到他，宇的眼淚直順著臉頰流下。
他叫瑜，是宇的好友。
宇剛上高中時，班主任把宇和一個外地轉來的陌生男孩排成同桌。那男孩便是瑜。瑜很開朗，沒幾天便和宇熟悉了。說也奇怪，兩人很投緣，整天形影不離，比多年的好友還要親密。
一次，宇開玩笑說瑜是她的影子，瑜也說宇是他的影子，爭執(zhí)不休，后來呢？君子協定——干脆，兩人都叫對方“影子”。
瑜學習成績很好，閑遐時，喜歡去學校后山的一個小山坡，宇也常陪他去，在那里，兩人躺在綠色的草地上，面對著藍天，談論理想、人生，無憂無慮。
想起這些，宇蒼白的臉上隱約透著一絲笑意，但一想到四年前的那天，宇的臉色更白的可怕。
……
高二新學期開學已幾天了，可瑜還沒來，位置一直空著，宇很詫異：“難道他轉學了？”
一個星期后，宇忍不住疑惑，跟到班主任家想問個究竟。剛想敲門，忽聽到里面?zhèn)鞒隹奁穆曇簦?ldquo;這孩子命真苦，一車的人，偏他一個人出事……”
“瑜這孩子……學習這樣用功！真想不到，唉！大娘，你老想開點，唉……”
什么？宇的心一緊，差點蹦了起來，難道瑜……？不會的！不可能的！宇的腦中在嗡嗡直響。
“我就這么個孩子，他走了，我怎么活啊……”
啜泣聲趨向微弱，卻清晰可辨。
宇感到眼前一花，差點倒了下去，扶著墻壁勉強站住，發(fā)瘋似的跑了出來，一直跑到瑜常去玩的那個小山坡上，腳一軟，倒在草地上，淚珠斷線般落個不停，沙啞著聲音，反復地叫喊：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
……已經四年了，四年中，她時常來到這個小山坡。
宇低頭望著腳下那曾記載著歡樂，又曾失落過悲哀的草地，抬起手來想擦干臉上的淚。當她的手經過肩膀時，碰到了一樣東西。宇以為是樹枝，正準備將它拿開，忽然感到手里的東西冷冰冰的，一個意識竄入宇的腦際——人手！頭慢慢轉過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目光，正盯著她的眼睛。
宇的手抖了一下，腳一軟，身子虛脫似的不自覺向后退了幾步，苦澀的嘴里使勁蹦出幾個字：“你……是你……”。
“是我，宇。”那熟悉的聲音喚醒了宇愕住的靈魂。
“你怎么……是你么？”宇顫抖著聲音說。
“是我。”那人將宇冰冷的手抓起貼到自己臉龐，慢慢地說，“你摸摸看，我的臉上是不是熱的，是我，我是瑜��！”
宇感到一絲暖氣正從麻木的手上傳來，怔了一下，使勁抓住瑜的手，急切地問：“你媽不是說你早就……”
“是的，我是‘死’過一次。那是我爸病逝后，我逼媽向老師說的。你也知道，我爸一死，剩下媽和我，媽已老了，我實在不忍心讓她太苦……”說到這里，瑜眼中閃爍著淚花。
“那后來呢？”宇強忍住眼淚，盯著瑜問。
“后來我想，只有我不去上學，才能維持這個家，又怕學校不同意。即使學校同意，我也不愿傷害老師的心，只好讓媽向老師撒謊。媽起初執(zhí)意不肯，我苦苦哀求才含淚答應的，我也是沒辦法。”瑜臉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這些個，你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宇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
“告訴你？”瑜苦笑了一聲，“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個死了的人，是不能給別人寫信的。這幾年，做夢我都在想著學校，想著你……今天，我從外地打工回來經過這里，我也不知道，怎么會下車到達這兒，更想不到，竟能碰上你。”
“瑜！”宇的心一酸，抱緊了瑜瘦弱的身軀。
瑜把手搭在宇肩上。兩人的眼淚斷線般地滾落。
秋風吹來，有些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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