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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圣地散文
家鄉(xiāng)的小城,有鐵東鐵西之分。鐵東平房居多,土房居多。街道就像一個貧窮的婦人,擦脂抹粉,戴上漂亮的頭花,但是終因穿在身上的裙裾那廉價的質地,總是讓人感到掩飾不住的寒酸。
有所不同的是,在城西——也就是小城的人們把它稱做鐵西的地方,卻完全是另一片天地。大街小巷都是清一色的紅磚樓并配有脊型頂架,有的窗戶上刻的雕花和造型,呈現(xiàn)出一種古典的風韻。在這居住的多數都是大企業(yè)的職工,工資相對高些,每個家庭的生活條件,也遠比鐵東人好得多。這是指上個世紀70年代的鐵東、鐵西
鐵東、鐵西僅僅是以城中間的一條從工廠里伸出來的火車道為分界線。
我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鐵東比較老的平房區(qū),這的樓房很少,直到80年代末,才零星地建了幾棟樓。在許多人羨慕鐵西良好的居住環(huán)境的時候,我卻樂此不疲地生活在這平房區(qū)。我一直以為這其中唯一的原因,是因為臨近公園。
我家離公園只有幾步之遙。那里面有一條日夜流淌的嫩江,有橫跨兩岸的大橋,有古樸且溫馨的小土坡上的望江閣,有戰(zhàn)爭時期遺留的神秘的炮樓,有千年的古松和漫山遍野的各種樹木與花草。少年時,我的足跡幾乎遍布了公園的每一個角落。每當放暑假時,公園便成了我們天然的樂園。我們常常躲著家人,跑到游泳區(qū),一待就是一天。在沙灘上曬太陽,在水里像魚一樣地游來游去。若是趕上暴雨來臨時,我們就會躲在江水中,看水中無數的水泡起起伏伏。我們曾跨過鐵道線到山坡的那邊去采榆樹錢兒和車前籽兒,女孩兒和男孩子一樣攀樹上高,騎在樹上互相嬉戲;我們曾跟著大孩子們一起劃船到江對岸,去窺探牧羊人的生活;動物園更是我們常光顧的地方。
一個雨天的下午,我和伙伴們,鉆進了那座對我們充滿了神秘的炮樓。因年代久遠,炮樓四壁的水泥已嚴重脫落,里面重重疊疊的暗道,是用土坯壘起的,土質早已疏松,一些刮進來的紙屑、臟物散發(fā)出一種霉氣。進去十多米后,每走一步都會有一道土墻,橫跨在面前,高低不齊。我們在里面壯著膽子,一會兒弓身爬過,一會兒逾越而起,再往遠看去,則是一片漆黑,森嚴且恐怖。直到我們穿過了漫漫的隧道和一切封鎖后,坐在炮樓的頂端,雨后天晴,在陽光下的我們,真的有一種被戰(zhàn)火洗禮般的快樂。公園里最多的樹種要數丁香花和杏樹,年年五月,丁香花和杏樹都燦爛地開放著。每年這個季節(jié),我們早晚都到公園聞花香。
公園的西側,是火車道,火車道下面是一片樹林,樹林旁邊是沙灘。我常常一個人坐在那兒,望著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的列車,心里莫名地涌動著一股股熱浪。想象著車窗里面坐著的那些人,都有著很多我不知曉的故事;想象著有一天我也會像他們那樣坐著火車走向遠方,而遠方大站過了是小站,小站過了是大站,于是那個愛幻想的女孩兒的故事,就會一路演繹下去,源遠流長……
結婚后,我的家搬到了鐵西居住,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住樓房的種種好處。寒冷的冬天里,你可以不必為早晨起床屋子太冷而犯愁;不用劈總也劈不完的柈子;不用在屋里堆很多的煤;不用冬天時去買煤,往倉房里裝煤;不用掏煤灰和總是四處尋找廢紙去生火……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心的深處總是常常泛起一絲莫名的惆悵,在最開心的時候,心里會陡然升起一絲落寞,自以為很懂我的愛人開玩笑地說:“要是把公園搬到家跟前兒,你就好了!
一日傍晚,剛剛下過一場小雨,我佇立窗前,見秋日的落葉已是滿地,憑空里想著公園街的景色該也亦然。抬頭遠望,不經意間就發(fā)現(xiàn)遠處樓房下的一間與倉房并立的小磚房里,閃射出微弱的燈光,以至連著看幾晚,燈光每日都至深夜。誰會住在那里面呢?小屋的燈光偶爾會使我想起平房區(qū)的人們。
隨著市場經濟形勢的發(fā)展,人們變得越來越實際,也越來越看重各自的利益。有人說,我們這代人是摸著石頭過河,是摸索著前進的一代,社會終將會走入一個更高的境界,市場經濟也會越來越規(guī)范……但無論怎樣,讀書學習已離我們中年人越來越遠,每一天忙碌奔波,為事業(yè)所累、為家庭所累、為孩子所累……
隨著日落日出,日子漸趨平淡,過去的一切也遠離了我的生活,連對過去思念的心緒,也漸趨淡然。
再后來,小城進行改造,人們開始注重城市門面和窗口形象,政府分幾期工程對公園進行了大規(guī)模建設。沿岸那自然天成的斜坡似的岸邊,已圍上了漂亮的護欄;望江閣高高聳立在人工堆起的假山上;在公園中心建起了古樸典雅的百米長廊;望江閣下開拓出一個劃船區(qū);而今在公園的主干道上,又鋪就了一條百米長的鴻運路。再后來,公園街的平房都被推倒了,蓋起了一棟棟樓房。
一天,陽光極好,領著女兒路過公園街,置身樓群里,望著那一棟棟的高樓大廈,望著從陌生的樓門兒走出的一個個陌生的人,我突然驚慌失措,陽光下,竟然找不到我曾居住過的小屋的舊址。
只是剎那間,我心里突然明白了,自己何以會如此深刻地眷戀公園街,何以會對樓下那個亮著燈光的屋子情有獨鐘?原來,除了那個曾讓我魂牽夢繞的公園,更重要的還有我曾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屋……
我家的住房全部面積不足三十平米,一家四口人住一鋪炕。小時候家里大人一關燈,我們困不困,都得一順水地鉆進被窩里。為了能在夜間讀書,又不驚擾了大人,我從小學開始,每年都把零花錢攢起來,到年跟前兒時,貨攤上,準會擺出食指粗細、三寸多高的小紅蠟燭,這種蠟燭每根三分錢,是專門用來供孩子們春節(jié)點燈籠用的。一年攢夠三元錢,就能買回100根,每次買回來,我都偷著鎖進我的小木箱里。晚上趁著家人睡著后,光著腳兒、拎著鞋,腋下挾本翻破了皮兒的、有的甚至是沒了名的書,悄悄地來到廚房,那吱嘎的開關門聲和窸窣的腳步聲,曾使我怎樣的心驚啊。小蠟燭加之一本書,還有我,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兒,趴在桌上,聽安徒生講童話,聽伊索講寓言,我忘乎所以地進入了兒童所盡可能有的想象和再創(chuàng)造的天地。
長到18歲后,父母覺得不方便,就在原本狹窄的房子中,給我間壁出了一個六平米的小屋。屋里除了一鋪小炕,就只能放一個地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個苫了塊花布供人坐著的木箱。小屋面積窄,窗戶就只有一尺多寬。為了能夠更多地容納東西,我和朋友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母親極力的阻止聲中,把墻掏出了個一米見方的壁櫥。那里面除了擺進許多書外,我還特意把一束粉色的塑料花放在壁櫥邊,看上去特溫馨、特浪漫,它成了小小書屋里一道最俏麗的風景。后來書越來越多沒地方堆放了,我就央求家人將一個國松的炕沿拿去,又湊了些其他的木材,讓鄰居的大哥幫我做了一個簡易的書櫥。每天坐在罩著橘黃色燈罩的臺燈下讀書,任輕音樂如空氣一樣,在屋子里四處漫溢。屋子雖然破舊狹小,但感覺卻像一塊圣地,我就是在這個小屋里,開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創(chuàng)作。每天都有很多朋友在我的小屋相聚,相互點評文章、并傳閱著好的作品。屋子小,坐不下時,朋友們就脫了鞋,盤腿坐在炕上,那情景,多年后想起,都有著很親切的感覺。
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正在看一部描寫美國南北戰(zhàn)爭時期的小說《飄》,當讀到郝思佳和白瑞德對話時,外面有幾個路過的青年,高聲唱著《馬路天使》里面的主題歌。其實,它們之間毫無聯(lián)系,但是直到今天,那書中的片斷、那風舞雪飄的夜晚、那首歌、連同讀過的許多書中的情景,當然也連同那個童年和少年時代居住過的小屋都被鎖進了記憶里,經久的歲月和無孔不入的塵埃,也無法掩蓋它鮮艷的色彩,因此它使我的青少年時代充盈且富有。
樓下與倉房并立的小屋,窗口依然每日都亮至深夜,我每天早起晚歸,無數次地經過它的門前,但是我從來也沒有詢問過,我一直心存猜想,希望那里面果真住著一個夜夜讀書的女孩兒,或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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