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車記散文

　　我的故鄉(xiāng)雖然風(fēng)景優(yōu)美，空氣清新。但是交通確實不便，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地處大山里，修路工程浩大；再者，這里地廣人稀，人口密度較低。我們到鄉(xiāng)里去，要走上十幾里，還有的村要走三四十里。前些年，我們一個鄉(xiāng)由十三個村組成，人口卻不到兩萬，有的村只有三百口人，還不如大地方的一個村民組人多。那時的行政村是按照定居點分的，兩村之間都要隔上五六里路�，F(xiàn)在是三個鄉(xiāng)合并成一個了，面積大，人口還是不太多。

　　在我們童年時代都沒見過客車，大家出門都是步行，那時不叫鄉(xiāng)叫公社，在那里可以買到生活用品。有時買稻子也是步行挑回家的。那時小孩基本不出村子，除非過年到親戚家玩；大人一年都出不了幾次。到縣城去也是步行，從小路走到縣城，然后買了東西還要趕回家，得起很大的早才行。

　　說來慚愧，我去縣城，除了在一歲被媽媽抱著去過一次外，我自己去時，已經(jīng)是初中畢業(yè)的中考了，還是第一次坐客車。

　　那時我們鄉(xiāng)里有個汽車站，站長是老王，后來他的兒子高中畢業(yè)襲了位，那真是耀武揚威、趾高氣揚�。≠I車票要排隊，但是即使我們這些泛泛之輩排在第一，也買不到一號票，一號二號都是鄉(xiāng)里干部，村里干部的。小王脖子上掛著只哨子，客車來了，他讓大家排隊檢票，誰要是不聽他的調(diào)度，先上了車，他就會上去將那人揪下來，態(tài)度不好的還會用腳踢他，那可不是一般的腳，是穿皮鞋的腳！而那些不排隊買票的人早就坐在車上了。

　　那時從我們鄉(xiāng)里到縣城有１０５里，車票是１.０５元。但是從我們家到鄉(xiāng)里有１２里路，我們要想去縣城，得帶上洗漱用品。然后起個大早，步行到鄉(xiāng)里，常常離鄉(xiāng)里還有一里多路，正好能看見鄉(xiāng)里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客車已經(jīng)開走了。只好先坐下歇著，再慢慢趕路，坐第二班車。那時鄉(xiāng)里有兩班車出去，第一班是七點，第二班九點。下午兩點和四點從縣城回頭。

　　到車站買好票，等得快暈過去了，第二班車才來，到了縣城也沒有代步工具，都是步行，辦完事后都三點了，最后一班車是四點的，又不敢坐，因為到了鄉(xiāng)里天都黑了，沒辦法回家，只好住旅店。然后第二天等下午兩點的車回頭，再走12里回家。沒什么大事，我們是斷斷不會到縣城的，那真是勞民傷財�，F(xiàn)在想起來，那時去一趟縣城，比現(xiàn)在去北京還要麻煩。

　　在我讀初三的時候，我們的鄰鄉(xiāng)修公路，從我們村口兩公里外通過，這樣我們以后坐車只要到離村兩公里的地方就可以了。

　　盼啊盼��！那條蜿蜒的盤山公路修了兩年，總算修通了�？墒牵�縣交通局在設(shè)置�？奎c的時候，不知設(shè)置者的頭是被驢踢了還是被門擠了？我們村有七百口人，在我們的村口不設(shè)點，卻跑到我們村左邊一個小村叫九里的地方設(shè)了一個，那里才三百口人。縣城在我們村口的右邊方向，我們每次外出要向左邊走一里半再坐車，回家的時候再到九里下車，往回走一里半后再走兩公里回家。

　　這個點從設(shè)置開始就被我們村里人詬病，但是卻無法改變。有時候，我們村里人弄傷了手腳要去搭車也要多走一里半，往往還沒到�？奎c，車子已經(jīng)來了，怎么招手都不停。只好坐下一班。在縣城買了東西也要挑著多走一里半。那些開車的司機也從不同情坐車人，到了我們村口，任我們村里人如何哀求他也無動于衷，只管開到站點才停，還說是國家規(guī)定的，省汽油。好像車子不是以人為本，而是以國家標(biāo)準和省油為主，既然這樣，還不如不要通車，一點不費汽油。

　　既然說好話司機不聽，鄉(xiāng)民也有他們的辦法。一次，我在車上遇到我的小學(xué)老師，他到縣城接他的侄子回家，那時他侄子在縣城讀高中，暑假回家?guī)Я吮蛔右路�好幾個袋子。在村口，我老師一再乞求司機停一下：“師傅，麻煩您在嶺上停一下吧!我有許多東西。”他充耳不聞。只管開他的，開過了很長一段，我老師火了，和侄子兩人拼命拍打車窗，司機在車上其他人的埋怨聲中才停下。

　　我們下來后，老師讓我看著他家行李，他和侄子一道跑到公路上方的坡上，那里有修路時開出來沒有用的大石頭，最大的有小飯桌一樣大。他們叔侄滾下來三塊大石頭，攔在公路當(dāng)中，才一路罵罵咧咧地回家了。據(jù)說那輛車回頭時，路上有三塊巨石，司機讓車上乘客幫忙，乘客都知道是司機不停車的緣故，都不干。司機只好拿木棒當(dāng)杠桿撬走了石塊。

　　那樣的事可不止我們那一次，有好幾次。最厲害的一次是有人用一根細鐵絲綁在公路兩側(cè)的樹上，還是爬到樹上去綁定的，中間還掛了一塊大石頭。司機開到那里，一塊巨石懸在半空，繞不過去，又拉不下來。經(jīng)過這樣的惡作劇之后，司機們不敢不停了。但還是有人堅持原則，不該停的就不停。有次我和妹妹到鄰鄉(xiāng)修電視回家，我們知道司機中午在郵遞員老楊家吃午飯，就請老楊幫我們和司機說好話，在我們村口停一下。老楊說了，但那家伙到了村口，我們喊破了喉嚨他才停，都離村口幾百米了，我們又抬著電視機往回走。真是搬不動石頭，要是能搬我們也搬一塊堵在路上。

　　那時，不僅司機不通人情，售票員更惡劣，罵起乘客來就像罵自己的兒子，長得又肥又丑，我們都叫她丑女人。想想真氣人：我們花了錢還要受氣。

　　到了九十年代，有個私人開的班車到鄰鄉(xiāng)，那個師傅好，隨叫隨停。并且和公家車不同的是，公家車如果帶貨，都得放在車頂上，自己放自己取，而這輛車的司機卻是幫別人放，幫別人��；我們村里人無論是出門還是回家，都要坐那輛車。一下將縣里來的客車拋到一邊，有時候看見縣里車空座位多，我們不坐，情愿擠私人車。后來縣里車司機和售票員態(tài)度好多了，我們也不買他們的賬！幾年后，私人車變多了，縣里車實行改制，縣里車不來了，有的司機都因此下崗，丑女人也下崗了，那個趾高氣揚的小王也下崗，我們聽說了，都有些幸災(zāi)樂禍！這不是咎由自取的下場嗎？老百姓的要求又不高，只要方便就行。堅持原則是好事，但是對人不利的原則怎么能盲目堅持？

　　再后來，我們這里又修了一條路，就是當(dāng)年我們村里人到縣城去的那條小路，到縣城只有２５公里。而個體戶的車越來越多，有的在我們村駐點，我們再不用帶著洗漱用品起大早了，都是當(dāng)天去當(dāng)天回家，車費沒有都不要緊，回家再給。我們村里也有人買車，雖然是三輪車，路上既沒有柏油又沒水泥，弄一頭灰，可是到鄉(xiāng)里都不用步行了。

　　2000年以后，村里80%的人家買了摩托車，到縣城，到鄉(xiāng)里都可以。路也變好了，有水泥路，也有柏油路。我雖然不會騎，但是每次到鄉(xiāng)里去，只要看見騎車的鄰居，都會帶上我的。

　　這幾年，買私家車的也多了，我晚飯后例行散步時，常有好心人要帶我一段。雖然才前后二十多年，變化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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