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物語散文

　　一、紅花醡漿草。

　　閩南泉州居住的小院里有許多泥土地，卻不知何時慢慢鉆出些許多嫩綠腦袋。不幾天，那綠呀便是一叢一叢的，在清早晨光里，是極惹人愛的，露珠晶瑩剔透在柔軟的綠意間熠熠，似是點綴了新裝。

　　大抵到五月時分，這嫩綠便已長滿玲瓏可愛的一簇一簇，于風(fēng)中極為纖纖弱質(zhì)，是扶風(fēng)弱柳的美女，披了嫩綠青衣，姿態(tài)綽約。

　　待到花開爛漫時，那粉紅淡紫，粉紅淡藍(lán)，桃紅緋紅便從那一汪洋綠中凸出，在一片倒心葉的交簇中，這更是個俏麗粉嫩得喜人的絕妙美人兒。

　　若是你是幸運兒，便可偶遇三葉間變異而生成的第四葉，第五葉……于是乎最初所識之為三葉草，四葉草，五葉草……平凡，幸運，機遇……一切一切不過那樣于風(fēng)中覆蓋了蔓延，甚至溢出了眼簾。

　　這，即是紅花醡漿草啊，在陽光明媚中寂寂盛開擴張，在夜深人靜陰雨霏霏中悄然羞澀閉了眼眸斂了身姿，雖然平凡卻生機盎然。

　　二、鳳仙花。

　　很早很早銘記的與她的相遇，是許多年前小學(xué)的自然課上，老師分發(fā)了細(xì)細(xì)圓圓的黑褐色種子一小捧，要我們將她們養(yǎng)活。看著老師展示出鳳仙花的圖片，又看了看書本中她的成長歷程，滿心歡喜，無比興趣盎然地行動了。

　　將那春天的疏松肥沃的泥土裝滿一小花盆，便埋下了一顆顆希望的種子，放在向陽的窗臺。之后的十多天，都在滿懷期待中度過，當(dāng)看見那冒出可愛的綠色小芽后，興奮是難以言表的。就那樣，一天天，于小花盆泥土中她漸而成長、發(fā)育，增葉，成長，向上逐陽，增葉，成長。而后，一個明媚的日子，便看她葉葉交疊的綠意之間的葉腋下，緩緩抽出淡綠泛白的嬌嬌弱弱的花苞，溫煦的陽光下，盈盈水珠間那亮眼的花苞便如此可愛。之后，五月的某一天花開嫩軟，清清雅雅，秀秀麗麗，瓣瓣交互，奇而美。于是粉紫的俏麗可喜便如此具象而動人，悄然走進(jìn)你心。整棵全觀，火紅一頂，那一剎那，忽而明了為何其名為鳳仙花。待到結(jié)種子幾天，只要你手輕觸，那包裹著新鳳仙花種子的嫩黃小包便開了，種子亦是自然灑落，極為有趣。

　　之后的十多年里，因在這東南沿海一隅的村落，鳳仙花隨處可見，花色更多更雜，卻也都各有千秋，奇特俏麗，氣質(zhì)清雅，惹人憐愛。

　　三、紫薇和大花紫薇。

　　應(yīng)當(dāng)是初二時，到家附近的公園游耍時，抬頭忽然看見了一樹樹艷華。一枝枝粉紅紫紅壓樹低，似條條流蘇垂下，也似千萬紫紅絲絳，于風(fēng)中輕舞一片芳華。當(dāng)時便一眼銘記，后來方得知其乃大花紫薇。

　　大花紫薇，卷皺層疊粉紅粉紫，于頭頂一片藍(lán)天中招搖開放，那小徑兩旁皆垂下這艷華，這是帶有壯觀的美麗。于福建沿海一隅的花艷艷地開放百日之長，待微風(fēng)輕拂，自有落花翩翩，這花的墜落非同尋常的花只是凋零花瓣，她是整朵整朵落下，常常遇見這落花便極是歡喜的拾起。

　　尤其深刻地記著，初三中考的第一天清晨，剛剛下了一場細(xì)密的雨，我走過那栽滿大花紫薇的香徑，青石小路上零零散散落了許多沾了雨后嫩珠的落紅，晶瑩的可愛，花六瓣似六把粉羽扇被中間的六星圓盤壓住，唇微觸，薄而軟，嫩而涼，清而沁。她的神采還是奕奕著的，無半點枯謝之狀，充滿生意。

　　那之后的日子，總愛清晨走過長長街道來到一樹樹大花紫薇樹下，在一片綠意綴紫紅間細(xì)細(xì)聆聽花開花落之音，輕望這艷華，幕幕入畫。

　　而此時，在這季延校園里，便由大花紫薇想到了紫薇花，畢竟還珠格格里的紫薇如此令人印象深刻。八月末晨光正好的時分，早醒的季延園里，穿過陰香陰翳均灑的瀝青小道，便見葳蕤爛漫紫薇，溫暖并不僅僅是陽光賦予更是其本身之紫紅。如火般怒放的紫薇在季高操場擋墻之上高立，這分明矮小的植株，極為纖細(xì)的枝椏同大花紫薇比便是縮小版的，連那花形也是，若說真正明顯不同，便是那葉兒了，紫薇花葉更小更圓滑更精致，角質(zhì)更致密，不似大花紫薇的葉大而不光滑且是橢圓扁形。總之，大花紫薇較紫薇略有粗枝大葉質(zhì)感，說來如此，紫薇是精巧些。

　　夏時便已開花，乃至南園秋季仍舊灼灼，蜜蜂旋于花枝頂端墜下的條條粉紫流蘇間，嫩黃花蕊是何其秀麗細(xì)雅。紫薇，紫薇，童年，青年的紫薇。

　　四、山茶花。

　　校園里白山茶極多，而紅山茶卻僅寥寥一棵。秋時涼風(fēng)來時，花蕾點點粒粒在片片綠葉之間閃現(xiàn)，像極了是秋風(fēng)帶來的禮物。走廊前的山茶花并不高，僅是低矮的植株，不過五六十厘米而已，葉葉幽綠而光滑，被園丁修得像個大圓球。當(dāng)又一陣秋雨的凄凄洗刷后，第一朵白山茶盛開了，略顯孤清冷傲、純白無暇的白色花瓣內(nèi)外交疊，花瓣是素白的，細(xì)觸微帶雨涼和雨的沁潤。之后朵朵山茶便是慢慢綻放，從細(xì)綠花苞到半開白色，到全圓的白山茶，季延園里遍是白山茶溫潤素雅的身姿，大花壇中，噴泉旁，假山下，小花叢中，圖書館后，教學(xué)樓前后，操場邊，食堂前，書店外……火紅的茶花潔白的茶花圓滿的在東南沿海一隅中怒放。

　　當(dāng)又一場冬雨來臨，我撐傘行于斜拉的蛛網(wǎng)里，靜默地站在階下細(xì)細(xì)凝視淺埋入土的白山茶花，混黑污濁和素白交替，一種沖擊，一種由視覺轉(zhuǎn)入內(nèi)心的沖擊，極易勾起你心中那縷呵護(hù)和憐憫之情思。于是伸手在雨水淅瀝中，在綠葉莖干下，在凄冷的風(fēng)里，將半埋于土的白山茶撿起而后任其在雨水的洗禮中逐漸恢復(fù)純白的本真，恢復(fù)仍在枝頭的榮光。

　　可惜了這通身的白，終歸在和煦溫暖初回的春日里跌落，而這時的它已然蒼老枯黃不堪，花紋已經(jīng)迷離泛黃泛黑了，而另外埋進(jìn)土里的半截卻在慢慢腐爛……不復(fù)枝頭時的飽滿生意。終歸逝去了芳華，有人感嘆。是啊，終歸衰落逝去了，燦爛的素白是逐漸枯而黃，落入泥土來再護(hù)花。五個月，便是一生的演變，花開花落，人間流光。

　　五、炮仗花。

　　我在顛簸的公交車最后排，透過模糊的窗戶，景色飛逝而過，轉(zhuǎn)瞬即逝間眼中有一抹鮮艷的橙紅，又是炮仗花開……

　　好似一直都有預(yù)感似的今年的炮仗花將盛開得更早更明艷動人，如我所愿，校門墻外那成片絢爛奪人眼目的炮仗花異樣地堅立。路過它，似是滿心歡喜在內(nèi)里，幾乎是以敬仰的目光待它的，看著它俏生生的在那綠葉點綴間不落俗氣，傲然面對已經(jīng)枯萎的刺桐花樹，蒼翠的松柏尚不敢爭一枝春，一如紫薇花的寂寂……

　　我那記憶中一抹鮮妍不是在此時節(jié)，約是暮春之初，百花尚還異常燦爛明媚在那繁花的世界里，春風(fēng)帶的綠意在萬紫千紅間青青玉立。陽光也歡愉的擁著云下萬物，偶爾調(diào)皮隨著愜意嬉游的春風(fēng)繚繞幾個圈，撒著斑駁的影兒，在那瀝青小路上。而那抹攀緣在墻上，將平時苦冷單調(diào)的新墻，搖曳著滿滿的欣悅，風(fēng)采著花香奏出一曲梵婀鈴，我身著那樣一抹藍(lán)韻立在蒼穹的澄凈，密密的陽光在層層斑斕間顯出青天的詩韻淺淺。

　　《追憶似水年華》里，有一人與我一樣，久久凝視春之花，發(fā)現(xiàn)繁花世界的全部真理，亦有人同我一樣吟詠著春日的燦爛，幾許繁華的點綴雖有頹廢衰敗卻終究有千般華麗。

　　轉(zhuǎn)瞬即逝的炮仗花遠(yuǎn)了，頭愈發(fā)眩暈起來便靠著閉目隨著車與人顛簸，天外有云，花外有韻。

　　六、陰香。

　　走在泊油瀝青的陰香林翳下，一點點的思緒在風(fēng)中落成碎花淡雅。

　　新綠的葉兒間，一點幾星綴著些頗令人欣喜的小小馨香的白色六瓣花兒，纖纖地蜷縮成一簇簇，然后重重地?fù)u曳在泛著嫩黃的綠葉里。似光影斑駁雜些淡黃的小小朵落花，遍地如是，花香蔓延曲折，大抵隨風(fēng)而落的。一只肥碩的鴿子，遙遙地立在花枝上，我總覺得頗有些晃蕩顛簸，此時還寧靜喲，鳥語春色，蟲鳴新綠。

　　教室后面也尚有一排月桂，當(dāng)風(fēng)浮碧梢，淺淺淡淡的花香便飄逸而來，幾組幾組簇?fù)碇�踏著清風(fēng)來吹卻我們的慵懶。似落了珍珠般的淚，凌亂落下了一地碎花，綠草間的淺淡清雅繪就一副淡雅背景圖。我在想若此時有一只黑色硬毛幽綠的貓在這上面翻了一個春困的滾后慢慢立起身，淡定地用那雙眸幽邃地望著你，是何感？抑或是一只白色的柔毛藍(lán)眼的貓，淺淺慵懶的，柔柔軟軟的，又有別番景色，更何況那落花的梗還在飄零……

　　如今，遙在四川思念季延校園里的陰香路。思念它啊，喜歡它啊，感謝它啊，一路陪伴三年高中歲月，送來春末的陣陣花香，送來夏日涼爽的陰翳，送來秋里細(xì)碎的流光，送來冬日溫煦的綠意。雀鳥啾啼著清香，浮光下不為年少拉長身影，一點一點皆需忙的歲月，隨陰香遠(yuǎ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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