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嫁妝散文

　　元旦那天清早，侄女出嫁，我去抬嫁妝。我縮著身子擠在車廂里，一陣陣寒風(fēng)像刀片一樣切割著臉頰。不覺間，我又想起了一些往事。

　　記得奶奶在世時曾對我們講過，她出嫁時，是我們齊家人趕了一輛牛車到楊家去接親的。她邁著被裹過的小腳上車，幾件簡易的嫁妝被娘家人抬著，一步一步朝我們家所在的村子走去。奶奶說自己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一天，因為路太賴了，坑坑洼洼，她死死地抓住車幫，但是也顛簸得多次險些摔下來。而那幾個抬嫁妝的親友也并不輕松，剛出奶奶娘家不久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破棉帽被抓下插到褲腰帶里，頭上升騰出一股白氣被冷風(fēng)吹得七斜八歪，頃刻間就無影無蹤了。那時候的嫁妝都是自家請人做的，用的都是真材實料，很結(jié)實耐用，但是也很沉重，抬嫁妝時肯定很費力氣。盡管如此，那時的鄉(xiāng)親們也樂意去抬嫁妝，除了有濃濃的親情使然之外，抬嫁妝到婆家還可以吃到一頓好飯，得些禮金。不過，那時候的好飯頂多也就是一碗白面條和兩個白面饃罷了，禮金估計也不會有多少�？墒�，在1949年，這些已經(jīng)足夠溫暖抬嫁妝鄉(xiāng)親的一顆善心和一家老少的愛心。

　　六歲的時候，四姨出嫁，我第一次去抬嫁妝。不過，我“抬”的嫁妝非常輕小——一個茶缸子。四姨把我和與我同歲的表哥用被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坐在車篷里，只有一張小臉露出來。那是一個滴水成冰的冬天，天賴地也賴，拉嫁妝的機動三輪車像一位老爺爺，走走停停，一會兒又陷進(jìn)車轍泥坑里，抬嫁妝的親友就得趕緊下車推，一邊掏勁推車還一邊喊著號子：“掏把勁啊——爬出來啦——”一連幾次，車才慢慢騰騰地爬進(jìn)姨夫家所在的村子。這時候的嫁妝基本上已經(jīng)不再用人力抬了，只需將嫁妝抬到車上固定好，大家上去扶住就行了。倘若遇上好天好路，也就不用費啥力氣了；但要是遇上鬼天氣，天賴地也賴，車一旦陷進(jìn)路上的泥坑里，能推上去最好，不然只有卸下嫁妝抬著走了。人手不夠的話，往往還會派人連三趕四去通知婆家，婆家則會抓緊時間派人來接，共同將嫁妝抬回家。

　　現(xiàn)在的抬嫁妝倒顯得有些名不副實了：一般都是在結(jié)婚之前，家具廠就已經(jīng)將定做好的嫁妝直接送到婆家，結(jié)婚當(dāng)天，婆家來的車大多是來接抬嫁妝的親友們，另外還有一輛婚車是來接婚禮的主角——新娘。我坐在車上，雖然寒風(fēng)刺目，但心里卻涌起一股甘甜的暖流。憶起往事，心里又生出幾許渴望，幾多感慨，幾絲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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