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隱去的村莊的散文
初春。
穿山風在峽谷里肆虐,凄厲地嗷嗷帶響。放眼望去:狹窄的天空,猙獰的怪巖,嶙峋的山峰,漫坡的灌木,壘砌的梯田,彎曲的山谷?h域環(huán)山,這里屬北部山區(qū),海拔千米以上。按時令節(jié)氣,山下的杏樹已經(jīng)坐果,這里的杏花剛剛吐蕾,山下的綠柳裊垂成蔭,這里的樹木初綻苞芽。由于無霜期短,這里種植的是早熟的小日期玉米,再往上拱一點兒,只能種植壩上的莜麥了。
大山背風的皺褶里有一個叫荊棘口的小村莊,天曉得當初選址怎么看上了這個地方。大山中的大山,山窩里的山窩,山根一家人,山坡鑲兩家,山坳藏小片兒。早已淡出人們視野的土坯房是這里的主建筑,村頭的向陽坡上殘敗著不知什么年代修建不知供奉哪路神仙的小廟,一棵閱盡滄桑的老榆樹在村頭屹立著,粗大的樹杈上面依稀掛著一只銹跡斑斑的小鐵鍾。樹下邊是一塊兩三間房大的空場,農業(yè)學大寨的標語猶存,曾幾何時下地的鐘聲在這里敲響,如今這里靜悄悄。陡峭的石板路在村中廻旋,山石修建的道路護坡被歲月浸上了褐紅色,破壁殘垣的房屋門窗被磚頭胡亂碴著。山林呼嘯濤聲陣陣倍覺蕭條,喜鵲鳴叫聲音喳喳鳥伴人居,幾戶皴裂街門上潲色的春聯(lián)向使著還有人居住。
犬吠聲起,伴隨著吱吱作響,一扇破舊的街門慢慢打開。一個蠕動的身形從里面爬出來,爬得很慢很慢,一只土狗搖著尾巴緊緊地跟著,定睛看去爬行的居然是一個人。他頭戴黑色的懶漢帽,身著草綠色上衣,下身是黑色的棉褲,一雙不合腳的鞋子翹咧著。一雙手藏在棉套袖里,一雙破舊的皮鞋代替了手套的作用,遠遠看去,很難區(qū)分出手腳的位置。想起了去年秋天偶來此地,還順便在路邊買了兩捆大蔥。大老遠看見一個人趴在地里艱難地侍弄著菜園,聽賣蔥的老鄉(xiāng)講,那是村里打小落下病的一個殘疾人,他的父母都不在了,孤身依靠低保和村里人照顧過日子?磥斫裉煜嘤龅木褪撬。他旁若無人繼續(xù)地爬著爬著,土狗緊緊依賴地跟著跟著,爬到空場處座起身貼著墻根,顫抖著從衣兜里摸出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幾口,瞇著眼睛曬起了太陽。
猛然間一陣撕心裂腑的哭聲從山坡上居住的人家里傳來,緊接著是一聲清脆響亮的破碎聲。
“娘呀,您咋走的怎么這么早呀,好日子剛開始您就走啦......”
這是孝子摔了瓦盆后出殯了。出殯的隊伍不多,十來個人。披麻戴孝的孝子揚著招魂幡走在最前面,抬柩的幾個中年人小心翼翼吃力地走著,哭聲漸行漸遠,白花花的紙錢隨風飄了一路,有幾枚紙錢落到了爬行者的身邊,他拿起來若有所思地看著,隨手一揚又飛了。
一處磚瓦房看上去有生氣多了,一位中年漢子走出了院子?粗行┟媸,仔細打量,原來就是去年賣蔥的人,幾句寒暄下來扯上了話:
“我們這個村呀,說得難聽點兒,人都快死絕了。你看,剛去世了一個本村的長輩,連個抬棺木的都沒有,幫忙的人還都是我從外村給張羅請來的!
他無奈地攤了攤手:
“這十幾年,村里的年輕人都走了,就剩下十幾個走不動的,好幾年連個村長都沒有,讓附近的村代管著。這不,我是相準了本鄉(xiāng)本土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回來養(yǎng)雞,才被大伙推舉成村長的,哎,大凡小事都得管,沒辦法。”
他指了指曬太陽的殘疾人:
“有錢都沒處花,好在我會騎摩托,每次出門都得給大伙捎回些米面油鹽醬醋來,外出的人回家再帶點菜還有日用品什么的,將就著過,鄰村的小賣部七八里地,不方便!
看著他說得很自然,但這實實在在是勞心費神的事,是不停地做好事的事兒,這個村長當?shù)谜娌灰。故土難離親情牽掛,鄉(xiāng)親們的企望或許就在這平凡的話語中?粗巧畛翍n郁的臉色,由衷升起一種深深的敬仰。
一陣汽車引擎響過,有幾個小孩進村了,一擁而上圍住了他。他親昵地摸著孩子們的小腦袋:
“趕緊回去看你們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去吧!焙⒆觽冩倚χ荛_了。
“哎,這些孩子。村子小,學校早撤了,外村的學校離得遠,老人們腿腳不便難以接送,他們只能跟在打工的父母身邊念書,不易呀!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只要不受窮就好!彼匝宰哉Z。
雖說現(xiàn)在有了村村通工程,但人們還是很少顧及這里。山里的春秋景色是絕美的。待過些時日,桃花灼灼杏花點點,如云似霞美不勝收。說實在的,山里生存的環(huán)境太艱苦,春秋的旅游時節(jié)也是短暫的,撐不起什么像樣的產業(yè),但愿像村長這樣的人能回來發(fā)展,小村啊,真得是前途難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