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別湖畔,又落起南方細雨散文

　　今年皖江小城夏季來得有點早。時下五月中旬，本來這個節(jié)氣正是初夏微微涼爽的日子，真正炎熱的夏季還在懷著孕呢！然而，這一方小城的天氣越來越?jīng)]有一點責(zé)任感，東染一點，抹了幾許春色，西染一點，抹了幾許初夏的清涼，我還沒有來得及受用，就這樣被突如起來用火做的天氣所包圍。季節(jié)的舞會上，洶涌而來火焰一般的天氣撲向了多水的小城，許是小城做了俘虜敗下陣去了�？傊�春色剛過，初夏還沒有漫過我的胸前，它便草草的收場了。

　　—————題記

　　黃昏，我從江水的南岸，渡船回到北岸的小城。本來一天的奔波，身體疲憊，心情煩躁，因為要應(yīng)付這樣和那樣的商戶，說出些很累的客套話，那樣的勉強和不情愿�？墒�，天氣悶熱，依舊難耐，走在路上聽著商街兩邊的喧囂和躁動，想著幾天來還有客居的小屋最討人厭的蚊蟲在耳畔哼哼的聲音。為了驅(qū)趕它們，點燃一盤蚊香，它們?nèi)�五成群在煙霧繚繞中感覺對它們不起一點作用。南方的蚊子又肥又大，兇猛無比。睡到午夜，又被該死的蚊蟲騷擾，開燈，整個午夜氣得幾次坐起四處尋找，然后，追著拍打，折騰好長時間，也解決不了幾只。反而被叮得無處可逃，挨過初夏幾天難以入眠的夜。想起這些，心中就想發(fā)火，不知找誰去發(fā)作。

　　悶熱煩躁的心情回到住處，坐在桌邊休憩一會，定一定心情。爾后，簡單的晚餐，一盤豆腐塊，兩枚松花蛋，與一杯入夜消夏的酒，匆匆用過后，噴灑一些驅(qū)蚊的霧劑，便散步乘涼了。

　　走出客居，往右。南方多水的小城，種植很多香樟樹，小街兩旁整齊的林蔭下，我慢步走著。遠處和身邊，街燈次第亮起，兩旁街邊賣各種水果的小販子，他們各自做著自己的生意。沒走多遠，突然，撞見一個賣書的地攤，一大堆昏昏欲睡的書，象脫干水似的魚蝦沒了靈魂一樣，被攤主晾在昏暗的地上，隨便接待來往的路人。我隨即彎腰半蹲在地上來回翻看，其中有一本現(xiàn)代散文集，書中有冰心的“一日的春光”、徐志摩的“想飛”、魯迅的“好的故事”等很多著名作家的散文。我被魯迅先生富有散文詩的短文“好的故事”其中一段文字所觸動。魯迅先生所言：“我真愛這一篇好的故事 我要追回她，欠身伸手取筆時，何嘗有絲碎影，只見昏暗的燈光，我不在小船里，但我總記得見過一篇好的故事，在昏沉的夜。”燈影下，我在想，這樣的書怎能和那些書混雜在一起呢，愛不釋手的我，隨便給攤主問了書價，便淘了這本書，愉悅的心情帶著收獲，走在小街深處。

　　日落之后，小城相似落幕似的，白天透不過氣的炎熱慢慢沉靜了下來。走到熟悉小街的轉(zhuǎn)角處，依舊是城街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微霓虹的光，不甘寂寞的蛾子們圍著路燈蹁躚起舞。我匆匆邁過這條城街，在往北，不知走了多久，凝視前邊的小路是曲徑通幽的，自然沿著曲徑的心緒向前延伸著。你看，風(fēng)月露水的夏晚，小徑彎曲兩旁的濃綠，和累了一天綻放的花兒，感覺在淡淡月光下都入夢了。

　　突然，綠蔭下有涼風(fēng)路過。此時，想起了鄧麗君那首悅耳輕柔的歌，“只有夜來香，南風(fēng)吹來的清涼”。一下子會覺得林子里特別清幽、特別靜謐，好舒爽。在林蔭下，在綠草叢中聞到一種清香，說不上來是盛開片片的花朵，還是吐露著嫩芽的清香，涼風(fēng)再次徐來，那香氣飄浮在我的周圍，我不禁貪戀地站在林蔭下，草叢中一個清香襲人的小世界，我的心上因而變得極其的安靜，感覺那些白日的浮躁，和煩亂跟隨夏夜涼風(fēng)都紛紛逃離了。

　　我走在小路上，向前緩緩走去。這是通往湖畔的小徑，因為我喜歡這個臨江小城僅僅的一片幽靜之處。輕步來到湖畔，已是停晚十分，總感覺嫌遲了。

　　小路兩旁，青青草叢中閃爍著無數(shù)燈光點點，折射在叢林中鍍亮的枝葉露著晶瑩的綠。那些點點燈光，有綠色的、有昏黃的、有胭脂紅的。五顏六色點點的燈光像一盞盞夜晚澄徹的眸子，點亮著腳下的小路，照應(yīng)著我處境幽暗的顏色。岸邊那垂柳，那青燈，是美麗的睫，影影綽綽，如夢如煙。身邊不遠的地方，那一盞胭脂紅的燈光，仿佛與我“多情應(yīng)笑著”。還有草蟲在腳下，在不遠的地方起起伏伏的鳴唱。

　　夏風(fēng)四處飄逸著，仿佛我走在風(fēng)兒的前頭。沒走多遠，來到了城中這一汪碧水的湖畔。岸邊微微燈下有愜意捶掉的人，柳影在恬靜輕漾的柔波里流逸著，頓覺得心情舒展溫潤了許多。抬頭遠看，稀疏幾點星光悠游于月兒四周，那輕得感覺沒有一點重量的流云簇擁上來，網(wǎng)住了透明似玉的身姿。明亮天彎的身姿，忽然，掉進了寧靜柔軟的輕波里，波光粼粼，仿佛在水中穿梭，多美的湖畔夜色��！流動的銀光，水浪清音，哪是月娘蕩起的陣陣漣漪嗎？

　　朦朧月下，白色曲徑的小橋，橋在湖中，我在湖中走，觸摸梁子的余熱竟還沒有散去。俯視橋下，夏夜荷香四溢，蛙聲在荷葉晶瑩的綠上，不停的吟唱。月光融融下，成對的青蛙洞然撲通一聲跳進了水泊里，許是我驚擾了它們蕩起陣陣青漪，羨慕的心情望著它們自由在水中游逸。月光好朦朧，落在梁子上，落在寂寂橋路上，落在搖曳的柳葉間，落在臉頰，落在眼睛里，卻有一點眩暈。轉(zhuǎn)過身，睡夢中白色的小橋，睡得更甜了。

　　正心曠神怡間，夜幕的天底下已不覺落起了雨。微雨輕籠中的湖水愈發(fā)如夢似煙，嬌柔嫵媚。雨點落在嘴唇上，心緒都覺得是濕潤的；落在地上，一地的喜悅、一地的夢寂；落在身上，一身的清涼；落在湖邊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落在湖中央，落滿了一湖的煙。突然，岸邊走來兩個姑娘，婷婷行至身前，借著岸邊青燈，才看清兩位西施般撐著雨傘的清秀女孩。細細的雨夜，兩位姑娘輕輕的笑聲，似那雨滴敲打在傘上，有韻律、悅耳動聽。姑娘穿著時尚靚裝盡顯婀娜輕盈的身姿，那身姿從身邊匆匆掠過，才有那侵透薄紗裙衣的香。

　　沿著湖畔，信步走著，雨很細，風(fēng)很柔，我穿著一件淡藍含棉的體恤，淋著小雨很舒服。眼前不遠的地方，有一條湖船在渡口滿滿的水面上漂浮著。不知什么時候，小船亮起微微的燈光，雨中飄搖的點點燈紅倒映在黯黯的輕浪水波里，一片溫柔朦朧的色光。一個人獨處的夏晚，真是一個不可言喻的世界，而又不是不言喻的世界。特別是一個人散步微雨的湖畔，這種干凈的清爽，這種靜謐下的大美，我所想的一件事，就是找個地方，坐下來。我就此在岸上一塊巖石上坐了下來，燃上一只被小雨淋過皺把的香煙，迎看風(fēng)起，細聽雨聲，安靜的享受這一方微雨湖畔的清靜。可是，當一汪湖水滿滿地呈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安靜坐在它偌大的身旁，凝望那條滿滿水中隱約燈紅的小船，觀看它，享受它，想像它。

　　細雨湖畔散步，原本淡泊的心情，只因一次散步的停留，煙雨蒙蒙，一汪湖水，美好寧靜的夜色，如能和因愛而美的佳人相依在臨水的身邊，一起喝茶，品到無味，一起賞夜，看到深深，一起看戲，聽到無聲，一起傾心，談到饋贈，那該是多好筑夢在小船的情致。偶爾抬頭，看前面朦朧一片萬家燈火的雨城。突然，湖水涌來，相思滿滿，我竟如同一個少年般的憂傷起來，是那種沒有緣故看著滿滿湖水正像滿溢的憂傷。翹首北望，撩起了鄉(xiāng)愁，可心的愛人，你在哪里？

　　小雨漸漸的停住了，夜色靜靜的流淌。在這一剎那，許是林間起了一陣風(fēng)，一只不知名的倦鳥鳴叫了幾聲，朝北的方向飛去，一切又歸于平靜。當我起身離開時，沿著湖邊傳來隱隱約約的黃梅濃音，一如天籟。前邊湖畔渡口那條小船古典的窗間透出橘紅色光，還有船頭涌現(xiàn)細細的水聲，總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流到心里。我不在小船里，朦朧夜下會是哪位如蝶的女子在船上清唱黃梅小調(diào)呢？

　　臨別湖畔，風(fēng)月隱退，深藍色的天底下，又落起了五月南方細雨。

　　回眸凝望，多水的小城，還是一片煙雨湖畔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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