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康乃馨散文欣賞

　　生日，這個人們大都很看重的日子，我卻如同沒有一樣，看著別人過生日，我沒有想過自己也有生日；聽著那些優(yōu)美動聽的生日祝福歌，我從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聽到有人為我唱；特別是那圓圓的漂亮的生日蛋糕，好像那永遠(yuǎn)都是為別人而造，與我是永遠(yuǎn)也扯不上關(guān)系的；更別提那些作為禮物送人的昂貴的鮮花，我覺得，我這輩子也只是在電視上看看罷了，那都是有錢人的游戲，什么時候也輪不到我身上的。

　　可是，今天，我居然收到了一束鮮花，花中間別著一張賀卡，上面印著精美的圖案，還有一行英文祝福語：深深祝福，無論你走到哪里，我的祝福將永遠(yuǎn)陪伴著你！賀卡中間還夾著一張飄滿淡淡紅葉的紙片，上面清晰地打印著：生日快樂，親愛的媽媽！

　　我收到的這束鮮花是康乃馨，是在湖南的女兒用電腦在北京市里買的，勞駕了一位老者，輾轉(zhuǎn)了幾路公交車，又步行了三里地，終于找到了我所在的公司大門，當(dāng)他一手拿著花，一手拿著一張紙片，向門口的工人詢問時，我趕緊走出來，一來我是門衛(wèi)，接待外人是我的工作，二來我有一種預(yù)感，總覺得這束花有可能是送給我的。

　　因為今天上午我迷在《紅高粱》的劇情里時，好像聽老公嘟囔了兩句話，我因為沒有聽明白，還把他一頓訓(xùn)斥，讓他有話就說明白點，沒話別胡咧咧，影響我看電視。他去上班的時候還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把手機(jī)放在身邊，以致我心煩地擺著手讓他趕快走，因為我太關(guān)心電視劇里那幾個人物的命運(yùn)了，早就不關(guān)心現(xiàn)實中的人了。

　　但是，我的空間好友們一個接一個的給我送生日禮物，讓我心里犯了一點點小嘀咕：女兒也是我的空間好友，她也知道我的生日了，這個機(jī)靈鬼，她自從自己找到了一份影樓數(shù)碼師的工作，像一個工作狂一樣，拼命地掙錢，業(yè)績一直是拿第一，工資加上獎金，一個月比一個月高。于是，我收到的快遞像雪片一樣飛來，女兒把我們的所需都變著花樣的郵來了。適逢我的生日，你說她能錯過這個獻(xiàn)愛心的機(jī)會嗎？盡管我一再地叮囑她，家里不缺東西了，什么也不要買了，把錢存起來吧。但是，我還是不敢保證，我的話在女兒身上會起作用。

　　拿過那張紙片，就看到了上面我的名字。我欣喜地說：“師傅，這是送給我的，謝謝您了！”

　　“噢，是嗎？您這花可把我累壞了�！崩先艘贿吔o我說他走過的路程，一邊拿著一個小瓶子往花上噴灑，又拿出筆來讓我簽上了名字，臨走，老人還給我說了一聲“生日快樂”，我真是高興壞了！

　　抱著花進(jìn)到屋里，我就趕緊地打開電腦，在上跟女兒說我收到了禮物。然后，我就點開攝像頭自拍，準(zhǔn)備拍幾張我捧著鮮花的照片發(fā)給女兒，讓她看看我的高興樣子，也可以在空間里曬曬我的幸福。

　　花束外面的包裝真是難解，一層一層的，非常精細(xì)，解開最外面的那朵大的塑料花朵，再揭開那層漂亮的絲網(wǎng)裝飾，就是里面一層一層的包裝紙。我一張一張小心翼翼地剝開，生怕弄壞了一點點，這一張張圍著康乃馨花朵的紙片，怎么那么像一顆顆心啊，這不是女兒那送不完的愛嗎？那被層層保護(hù)起來的，是在女兒心中的媽媽啊！女兒把她的愛用最尊貴的方式傳給了我，愛，無價，花，有價，這昂貴的禮物，我只是在電腦上點擊圖片送給女兒，送給別人。女兒卻把這真實的康乃馨送到了我的手里，這愛把我的心填得滿滿的，滿得想要溢出來。是的，我的眼睛忽然酸澀，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我心里涌出了無數(shù)的話語，堵塞在心口；我的腦海里放映著無數(shù)個畫面，像一本厚厚的書，一頁一頁地展開著，有關(guān)女兒的一切，都那么清晰，那么溫馨，那么美好，那么的與眾不同，我在心里伸出雙臂，環(huán)抱著那些珍貴的一切，在心里輕輕地與女兒說起了話……

　　我的女兒啊，你不知道，你在媽媽的身邊，沒有享受到慈祥的愛，一直被媽媽用另類的方式教養(yǎng)著，你的成長之路，伴著媽媽的瘋狂；你的眼淚，伴著媽媽的心淚，如今，這一切，都開花了，開成了這束撼世的康乃馨。

　　我的女兒啊，你是媽媽種在心里的希望之花，媽媽在你每一天的生活中，都在拿著剪刀修剪著你的枝椏，你生長過程中的每一次風(fēng)雨，我都陪著你經(jīng)歷著，你前進(jìn)途中的每一個溝壑，我都跟在你的身后默默地為你祈禱著，你知道嗎？ 記得第一次知道你來到媽媽的懷里報到，媽媽的心啊，……，媽媽的心！是的，媽媽高興的向上天祈禱，祈禱我的孩子，你是我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奉出的孩子啊！女兒，媽媽剛懷著你的那些日日夜夜，是媽媽度過的幾個人生，是媽媽穿越過了無數(shù)個夢囈，讓媽媽脫胎換骨地來到了我們這個活生生的現(xiàn)實世界里。

　　你降生在我們這個物質(zhì)貧乏但是愛卻富饒的家庭里。你每一天的成長都離不開你爸爸的溺愛，都離不開我的責(zé)罰。但是，女兒，你在我心的最疼處，你知道嗎？可你小時候不知道，你每每與我頂撞，我的心都撕裂的疼；我打你，每打你一次，我的魂都會失散一個，我們倆就這樣在戰(zhàn)爭中互相愛著。我們兩個在家里表面上好像是“仇敵”，但是，在心里卻是最疼愛對方的人。

　　瘋狂的我在那種極端的條件下，著魔了一樣的教你學(xué)習(xí)，以致在你本該上一年級的年齡時，“走后門”進(jìn)了三年級。剛?cè)雽W(xué)的你，幾乎每天都是哭著去上學(xué)的。那時候，小小的你每晚要做那么多作業(yè)，做到很晚，寫字累得手臂疼。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起床，到學(xué)校上兩節(jié)課再回來吃早飯。你害怕遲到，為了節(jié)省起床的時間，你每天晚上都是穿著衣服睡覺。第二天早晨，我心疼你，想讓你多睡一會兒，就掐著剛好不會遲到的時間叫醒你。結(jié)果，你一出門看到外面天有點亮了，就大哭著不去上學(xué)了，說一定是要遲到的。你哭鬧，怨我不早點叫醒你。我告訴你不會遲到的，快點走，其實時間剛好來得及。但是要強(qiáng)的你非要做一個最早到學(xué)校的學(xué)生，你這種爭強(qiáng)好勝的秉性在那時候就顯露出來了。我因為這樣的事打過你不知多少次。（唉，記得其實打你弟弟更狠，我這個不值得得到孝順的狠心媽媽，有時候我都想打死自己）

　　從三年級的尖子生，一直到初中，你給爸爸媽媽掙足了臉面，成為周圍村里有名望的孩子。村里人不論老少，只要提到你，大家都會由衷地贊嘆：“人家那個小閨女學(xué)習(xí)真是好，你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那么聰明�。　边@讓處在極度困境中的爸爸媽媽心里有了希望。

　　初中的你，一直是班主任的得力助手，學(xué)習(xí)成績一直也是名列前茅。但是，我依舊發(fā)現(xiàn)了一些令我擔(dān)憂的苗頭。比如，你總是回家告訴我，哪個男同學(xué)認(rèn)你做干妹妹了，誰欺負(fù)你他就會出來保護(hù)你，等等這樣的事情。我雖然付之一笑，滿不在乎，好像把那些事當(dāng)成笑話聽了，但是，我更加注重了你品行的教育，我知道一個那么小的女孩子，遠(yuǎn)離父母，你知道媽媽的心是怎樣的擔(dān)憂嗎？但是又不能陪在你身邊……。于是，我嚴(yán)厲的壓制你那顆愛美的心，告訴你一個女孩子要自強(qiáng)，自尊，自愛，自立，要做一個帶刺的花朵。這些道理，我都是用各種方式灌輸進(jìn)你的心里的，包括寫信，乃至故意寫日記讓你看到。女兒啊，你知道那時候，媽媽的魂都跟著你去了學(xué)校里。

　　但是，初二的時候，你還是讓我的心跌進(jìn)深淵里一次。那是一次家長會，我坐在你的位子上，隨便的翻看你桌洞里的書和本子，我想看看你的日記本，了解一下你的思想，真的，那時候，我們家長都有這個心思。盡管你們都不愿意讓家長知道自己的想法，甚至是秘密。 我翻到了一個日記本，但是，那不是你的，是一個男生的。我知道那個男生，因為你回家經(jīng)常跟我提到他，說這個男孩就在你的座位后面，他特別關(guān)心你，經(jīng)常給你買小禮物，而且，男孩的學(xué)習(xí)成績也特別好，你們倆只是互相討論學(xué)習(xí)上的事。我相信我的女兒，所以，一直就沒有真的擔(dān)心過。但是，那本日記真的震撼了我，把我的頭打懵了。因為，那是那個男孩子的日記，里面寫的全是那些喜歡你的話語，不知道是摘抄的，還是自己寫的，好像是自己寫的，但是也借用了很多抒情的語句，所以讓人看著又可笑，又可怕，又擔(dān)心。那一個班會，講臺上老師講的什么，我?guī)缀跻痪湟矝]有聽進(jìn)去，讀著那個日記本里的文字，我的嘴都撇起來了，因為，我的心在哭，我的眼淚也想流出來，但是，我知道，我沒有流眼淚的時間。一下課，我就找到了你的一位老師，向她請教怎樣應(yīng)付孩子早戀的事情。自那以后，我就和你玩起了心眼，一邊和你爸商量計策，一邊在你回家的時候給你講故事。用盡了各種辦法，終于，我們在你不知覺的情況下，讓你主動地討厭起那個男孩子，最終，我們勝利了。

　　你順利地考上了高中，在山外有山，高手如云的高中，你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那種從小就是領(lǐng)頭羊的優(yōu)勢消失了，你拼命的往前沖，想找回自己的位置。而且，你想抓住自己的優(yōu)勢，就是愛好畫畫這一祖輩相傳的基因，于是，在高二，爸爸媽媽咬牙同意了你的請求，讓你成為了一個學(xué)畫畫的藝術(shù)生，這，給我們本來舉步維艱的家庭境況又壓上了一塊巨石。為了你將來的學(xué)費(fèi)，爸爸媽媽舍棄老家，來到了北京打工，半年后，又把你弟弟接來，你自己一個人，每兩周回一次爺爺奶奶的家，成了一個孤飛的燕子。 你雄心勃勃地要沖進(jìn)中央美院，讓我在北京給你買了很多美術(shù)書籍郵回家……。 我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經(jīng)歷了很多很多的波折，一次次的電話里哭訴，都是你這個向來報喜不報憂的孩子忍到了極點的發(fā)泄。我和你爸頂著家里的重?fù)?dān)，咬著牙忍受著一般人撐不了的活。忍下怨氣，忍下苦累，只要能掙到錢，能夠順利的供你上大學(xué)，只要你在家里順順利利地上學(xué)。我每天祈禱著上帝，讓你平平安安，不要被人欺負(fù)。你要強(qiáng)較真的性格也給你帶來了很多是非，很多嫉妒，乃至很多壓制，讓我有時候懷疑自己的教育方式，不該把你教育得太好，太善良，太忍讓，太講理。但是，后來，一切還是證明了，你是優(yōu)秀的，你贏得了那么多真誠的友誼，這是你爺爺有病住院那次，我們回家在醫(yī)院照顧你爺爺，你的同學(xué)們都不斷的來病房里探望，這讓我們一家人在那個病房里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還有自豪，真的，那種感覺是從病友們羨慕的眼神里獲得的。

　　女兒，你因為是藝考生，比別人多考了好幾個學(xué)校，就是那每一個學(xué)校的考試啊，你自己，到處奔波。一個從沒有出過遠(yuǎn)門的十七歲的女孩子，瘦瘦矮矮的，到哪兒都看到別人是有家人陪伴的，唯獨你沒有，你還對我們說，那些考生看上去都比你大好幾歲，他們（她們）怎么還讓家人陪著啊，什么事情都是家人給做，自己像一個皇帝或則公主。你特看不起他們（她們）。

　　謝天謝地，你被好幾個大學(xué)錄取了，喜報隔幾天就來一個，那喜悅真是無法形容！女兒，難道我的大學(xué)通知書都讓老天爺補(bǔ)給你了？

　　高考過后的那個暑假，你和同學(xué)們約好了去青島打工，那一個暑假，你干了兩個月，賺取的不僅僅是豐富的人生歷練，還有自己辛苦勞動換來的小小回報。你給我們買禮物，給我們講自己從被人欺負(fù)到被老板器重，自己是怎樣憑著一股吃苦和聰明贏得的。我欣慰的知道，我的女兒長大了，她如果遠(yuǎn)離我的身邊，我也能放心了。

　　女兒，我知道，為了送你上大學(xué)，在給你辦理無息貸款的時候，你爸爸出了車禍，不僅撞傷了一個無依無靠的老人，還把自己摔成重傷，鼻骨粉碎，渾身是傷，我和你弟弟急急趕回家來……。

　　那次，是我送你去的大學(xué)，幾天來的奔波勞累，真的是把我打倒了，而剛剛好，在火車上，我那不受歡迎的女人的老病號提前不告而來，讓我陷入極度的病態(tài)之中，本來就強(qiáng)撐身體的我，真的是再也撐不起來，一到你的宿舍，我就倒頭大睡，起不來了。所有的入校事務(wù)，乃至買東西，了解熟悉學(xué)校的環(huán)境，等等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獨自去跑。你看著別人的家長都帶著孩子去做這些事，累極了的你于是也對我抱怨起來，可我那兩天不僅身體極度不適，可能是精神上也壞到了極限。一方面覺得馬上要把你一個人扔在這么遠(yuǎn)的南方，一方面你爸的身體牽著我的心，一方面你的學(xué)費(fèi)也特別緊張，一方面還有你爸撞傷的那個老頭總是跟著要錢，一方面擔(dān)心你爸以后不能再出力掙錢，我們家怎么辦？種種的憂慮，幾天都沒有正經(jīng)吃飯，偏偏又加上我的身體拼命的出血……

　　媽媽真是笨蛋，還沖你發(fā)脾氣！心疼你，牽掛你，一時不知道怎樣去應(yīng)對要把你一個人放在那里的現(xiàn)實……

　　我的眼淚又涌出來了！女兒，你知道嗎？離開你，我上去那輛去火車站的公交車，看著你眼巴巴地站在那里望著我。我的眼淚嘩嘩的沖出來，我再也抑制不住，再也顧不得什么尊嚴(yán)，再也不裝出在你面前的冷漠，我站起身來，回頭望著你的學(xué)校，望著那個陌生的地方，哭出了聲！邊哭邊在心里抽打自己，恨自己為什么要在離開你的時候還要對你發(fā)脾氣，一直哭到火車站，我才漸漸地冷靜下來，迫使自己接受了現(xiàn)實，我把女兒一個人拋在遙遠(yuǎn)的南方了！這個念頭是打開我淚水的開關(guān)……

　　女兒，好多好多的事，我怎么覺得，我們之間的愛，我就是寫一輩子也寫不完，看那康乃馨重重疊疊的花瓣，不就是密密麻麻的愛嗎？那是一句句的“我愛你”，是你對我說的，也是我對你說的。

　　“我愛你，親愛的媽媽！”這是女兒心里傳過來的話語，我聽到了，我知道，女兒也一直感知著我的心語：“我愛你，我的孩子，你是媽媽心里永遠(yuǎn)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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