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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與粽子散文欣賞
阿婆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是村子里會做粽子的高手，不僅因?yàn)樽龅暮贸�，而且花樣也多，每年端午�?jié)來臨之前，阿婆就要開始很認(rèn)真準(zhǔn)備。
從三月開始，先是收集自家房屋后面竹園的新生的竹葉，當(dāng)然竹葉都是那種快要脫落卻還舍不得離開看著自己一點(diǎn)一滴的包裹著嫩筍，生怕自己的孩子經(jīng)不起春雨后的拍打，會出什么意外，正如母親含辛茹苦的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的心情一樣。阿婆說“這樣的竹葉包出來的粽子好吃，可以包住里面的香味。如果是落下來的竹葉，里面就會有一點(diǎn)苦澀；如果直接剝掉竹葉來用，就會有一種夾雜著竹葉生嫩的味道，也不好吃，所以選竹葉是非常關(guān)鍵的�！钡劝阎袢~收集的差不多了，就是清洗、晾曬、保存了。阿婆會用老頭子年輕時打的那口井水來清洗，因?yàn)榘⑵畔嘈庞美习榇虻木畞硐粗袢~清甜、干凈。阿婆會用心的一個一個的清洗這些竹葉，然后把這些竹葉一個一個的整齊的排列著放在簸箕里，小心翼翼的讓老頭子爬到自家的墻頭上晾曬，在這期間阿婆總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求老頭子認(rèn)真的看著，生怕會被調(diào)皮的兒子爬上去給打翻了。
接下來就是糯米的選擇了，這是最讓阿婆頭疼的事。糯米是有講究的，一定要選擇那種放在嘴里咬一下能夠聽到咯噔一聲，用舌尖慢慢品味還有淡淡的余香在口中。所以阿婆總會讓老頭子在每年收稻子的時候，注意把那些長得飽滿的、顆粒大的、看起來很白的放在一片晾曬足夠的太陽后，用薄膜袋牢牢地系著放在干燥的地方。
每年在端午節(jié)的前兩天阿婆就開始動手了。當(dāng)然，糯米要用溫水清洗，所以當(dāng)阿婆喊老子來燒火的時候，總是在鍋后面喋喋不休的嘮叨著，火大了、火又小了之類的。這樣浸泡著大概兩三個小時就差不多了。不過，在這期間，還要把糯米上下翻動一下，讓每一粒米都能洗個干凈的澡。這些糯米或許因?yàn)榫梦聪滤木壒�，一看到阿婆要把他們放在水里都�(xì)g蹦亂跳的搶著往水里跳，好像害怕要是晚了一步，這些水就會被其他小伙伴弄臟了似的，然后當(dāng)他們都跳進(jìn)水里后，懶洋洋的躺在水底，靜靜地享受著這種輕松的快活。
端午節(jié)那天，阿婆會把之前準(zhǔn)備好的材料全都拿出來，一個個用心的包裹著他們，這時，最歡魁岸的要數(shù)兒子了，小孩子總是圍著阿婆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的期盼著這些粽子能夠快點(diǎn)做好，早一點(diǎn)進(jìn)入自己饞不可耐的肚子里。
“老婆子，做好了嗎？”在下面燒火的老伴也會有迫不及待的問�！拔叶悸劦紧兆拥南阄读�，你聽著肚子咕咕的直叫呢�！�
“就你急，還要再等一會呢，你看我們家娃兒都不急，老老實(shí)實(shí)燒你的鍋！”阿婆總是帶著這既有點(diǎn)生氣又有點(diǎn)好笑的語氣說。
“阿媽，我早就餓得受不了了！快一點(diǎn)吧。我真的著急了�！眱鹤訒谝慌陨匡L(fēng)點(diǎn)火幫著父親說。
“不行，不行，都不能吃！還沒好呢。”阿婆聞著濃濃的香味也有點(diǎn)忍不住可是還是要等到起鍋才能吃。
“好了，可以吃了！”隨著阿婆一聲命令，兒子和老伴就顧不得是否燙手“嗖”的伸手搶的了一個急不可耐的剝開粽子，一口咬下去，在嘴里塞得滿滿的，認(rèn)真的品味著，意猶未盡。
“小心燙到了！”阿婆看著老伴跟小孩似得，笑哈哈的有點(diǎn)心疼地說。粽子的花樣有很多，肉粽子、紅棗粽子、綠豆鴨蛋粽、皮牛肉粽、百果粽子、咸香雞肉粽 、裹蒸粽；還有艾香粽、薄荷香粽、豆沙粽、蓮子粽、松仁粽、火腿粽、蛋黃粽等等，每年阿婆都會做幾樣與眾不同的。除了自己留一些吃，還會再給鄰居一家分幾個，基本做的滿滿的一鍋粽子就這樣分的差不多了。所以老頭子和兒子搶著吃粽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自從兒子在縣城工作結(jié)婚之后，老頭子也在前幾年去世了，阿婆就再也沒有做過了。
今年清明的時候，兒子回來給父親掃墓，跟阿婆聊天時突然說道想吃粽子了，或許只是兒子隨口一說，可是，阿婆卻深深地記在心底。端午節(jié)前的幾天，兒子打電話告訴母親端午節(jié)單位會放假，阿婆聽了興奮極了，就趕緊把之前準(zhǔn)備好的竹葉，還有在街上買的糯米都洗洗準(zhǔn)備再做一下�？墒�，單位就放假一天，兒子說了又不會回來，怎么辦？阿婆犯起難了，要不就給兒子送過去？還能見一見孫子，這都很長時間了沒有見到自己的孫子了，也有點(diǎn)想念的，說不定孫子看到這多好吃的粽子也會像兒子小時候一樣嘴饞得不得了，阿婆想著想著笑了起來，這笑的是合不攏嘴的。
端午節(jié)一大早，阿婆便起來開始做了，或許由于年紀(jì)大了，亦或許由于幾年沒有做了，手腳一點(diǎn)都不靈活了，阿婆開始抱怨自己自己老了，已經(jīng)沒有用了。終于費(fèi)了大半天才做好，阿婆趕緊趁熱全部裝進(jìn)袋子里，把雞鴨都趕進(jìn)院里，匆匆的往西邊大路上走去，準(zhǔn)備坐車去縣城兒子的家里。一路上，別提阿婆有多高興了，因?yàn)橄胫鴥鹤雍蛯O子吃到粽子那種開心的樣子，自己也會心里樂呵呵的笑起來，阿婆很久沒有笑得這么開心了。
阿婆并沒有忘記兒子的地方，盡管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有來了，她記得很清楚，兒子結(jié)婚那天是她第一次進(jìn)城，看到這么漂亮的裝飾的房子，阿婆和老頭子都很開心，也很驕傲兒子終于有出息自己在城里買了一套自己的房子，有這么漂亮的媳婦，兒子有本事了！老兩口也是很開心的。
然而，城市的變化總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特別是對于像阿婆這么大的年紀(jì)的老人來說。當(dāng)阿婆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兒子的房子時，卻讓她萬分失望了！敲了半天的門，也沒聽見里面有什么動靜，阿婆不知道該怎么辦，在門口等了半天，阿婆又不敢出去，這縣城那么大，車那么多，該到哪里去找兒子呢？不知不覺已經(jīng)過了中午，阿婆hi暗示在兒子的門口等著，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囓國Q聲，阿婆有點(diǎn)喜出望外，趕緊站起來看了看，然后又失望的坐下，是樓上的。阿婆早飯時沒有吃的，午飯更不用說，看著袋子里的粽子，阿婆舍不得吃，手里緊緊地攥著，焦急的等待著。
突然，對面的房子防盜門被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穿著十分時髦，滿頭卻是銀發(fā)的老婦人，手里拿著一個垃圾桶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一笑，朝門口走了出去。幾分鐘后，那位老婦人在門口停留了一會，看了看阿婆好奇的說“你好，您找誰呀？”
“哦，好，好，我找我兒子。我是來給我們家娃兒子送粽子的，這不過節(jié)了嘛，自己做點(diǎn)粽子給娃兒孫子拿來，也知道人去哪了，等了半天也沒有見人影�！�
“哦，老姐姐，要不老我們家做一做，說不定您兒子一會就回來了，咱們兩個嘮嘮嗑，這不，家里也就我一個人，閑得無聊，怪孤單的�！崩蠇D人把垃圾桶放下，拉著阿婆朝自己屋里拉去。
“那多不好意思，算了，不進(jìn)去了，你看你們地板擦的那么干凈，我這鞋藏臟，給你們弄臟了還要重新涮，算了，算了，不進(jìn)去了。”阿婆朝屋里看了看，地板被擦得珵亮的，又低下頭看著自己落滿了厚厚的灰塵的鞋子，不好意思地說。
“沒事，沒事，進(jìn)來吧，不要緊。”
“不了，不了，真的，我還是站在外面好，你進(jìn)去忙吧。”阿婆推讓著拒絕的說。
“那好吧，你等會�！崩蠇D人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一會從里面搬出兩個凳子，說道“老姐姐，來，不進(jìn)去，坐個凳子總可以吧？咱們就在這門口聊聊天�！�
“好，這樣好�！卑⑵沤舆^凳子，不好意思的笑著說。
兩個老人就這樣坐著門口聊了半天，可是盡管如此，阿婆心里還是有些焦慮，眼看著天越來越黑，阿婆不時的朝門外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有聽見門外有一點(diǎn)響動。
阿婆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天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謝謝你啊！”
“怎么要走��？說不定你兒子一會就回來了，今晚就別走了，就住在你兒子這，又不是外人�！崩蠇D人勸說道。
“算了，算了，年輕人愛干凈，跟他們一起不自在，還有家里面還有一大堆雞鴨鵝沒有喂呢，也該餓壞了，這都一天了�！卑⑵牌鹕硖崃颂崾掷锏拇樱行隽�。
“這又沒事，你兒子不讓住，住我這里，咱姐妹倆好好地聊聊�！崩蠇D人勸說道。
“哈哈，好好，以后會有機(jī)會的，謝謝了，真的，家里雞鴨餓壞了，我要是不回去，明天家里非要亂翻天不可。我這里是做的粽子，涼了，一會拜托你把這些給我們家娃兒，讓他們熱一熱再吃。我走了！”阿婆臉上是有點(diǎn)失望的，可是，還是笑盈盈的跟老婦人說。
“好，好，我會的。你看，我說你今天別走了，你非要走...”老婦人接過滿滿一袋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粽子，十分的沉重。
阿婆轉(zhuǎn)身走去，此時，路邊的路燈開始發(fā)黃的亮起來，阿婆漸漸地消失在昏黃的燈光下。
半個小時后，老婦人聽到外面穿了一陣說笑聲，老婦人朝窗戶中望去，是阿婆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子回來了，“怎么樣兒子，今天在外婆家過得開心嗎？”只聽一個男的問了問抱在懷里的孩子。
“開心！”小孩子邊說邊笑的玩弄著手里的玩具。
“快去開門，我都累死了�！逼拮佑悬c(diǎn)抱怨的對走旁邊抱著孩子的男人說。
老婦人突然推開門沒有好氣的說“嗨，你媽給你捎的粽子！”
“我媽？粽子？”男人放下懷中的孩子，有點(diǎn)疑惑的接過沉甸甸的袋子說“是什么時候送的？”
“都來一天了，等你們也不見回來，敲門沒有見你們?nèi)�，就坐在樓梯上抱著這粽子。”老婦人有點(diǎn)不耐煩的說。
“走了嗎？”男人有點(diǎn)急切的問道。
“走了，有半個小時了，我留了很久，說什么也不留下來，唉...”老婦人說完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走進(jìn)屋里，啪的一聲關(guān)上門。
男人手里拿著沉甸甸的袋子，眼角有些濕潤的走進(jìn)屋里，女人轉(zhuǎn)過身，看了看，沒有說什么。
突然，男人跑出去，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眼淚禁不住啪啪的落了下了，砸在堅(jiān)硬的水泥地上，在昏黃的路燈照耀下，是暗淡的；流過嘴角，是苦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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