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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承天寺夜游賞析
記承天寺夜游賞析(一):
那里的“美”首先來自資料的“真”。東月朗照,激發(fā)了作者的游興,想到?jīng)]有“與樂者”,未免美中不足,因而尋伴,這時錯覺生趣,情感觸動,于是記下此景此情,順理成章,一切是那么的和諧自然,毫無雕飾造作之感。這“美”來自語言的“純”。筆記如同拉家常,娓娓敘來。雖然沒有奇景之處,但卻不能增刪或改動什么字眼兒。點明日期,是筆記體游記所務必的,“月色入戶”與“欣然起行”互為因果,寥寥數(shù)字,何其洗練!寫庭下景色,用“空明”一詞,不枝不蔓,體現(xiàn)出空靈、坦蕩的意境,將竹柏影子比作水中藻荇,已然十分貼切,“交橫”一詞更準確地表現(xiàn)了藻荇姿態(tài),仿佛觸手可及。之后,作者筆鋒陡轉(zhuǎn),連發(fā)二問,既親切自然,富于韻律,又拓展時空,發(fā)人思緒!队洺刑焖乱褂巍繁磉_的感情是微妙而復雜的
蘇軾自己評論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有一段話很精辟:
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里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雖吾亦不能知也。(《文說》)
這段話,可與他的另一段話相補充:“夫昔之為文者,非能為之為工,乃不能不為之為工也。山川之有云霧,草木之有華實,充滿勃郁而見于外,夫雖欲無有,其可得耶?”(《江行唱和集序》)
這“美”來自結(jié)尾的“精”。從文章結(jié)構(gòu)看,結(jié)句屬“合”,就此打住。從語意上看,它包蘊豐富。“閑人”一詞,表面上是自嘲地說自己和張懷民是清閑的人,閑來無事才出來賞月的,實際上卻為自己的行為而自豪——月夜處處都有,卻是只有情趣高雅的人能欣賞的,有了人的欣賞才有美,只有此時此地的月夜才是最幸運的,因為有情趣高雅的人來欣賞它。其次,“閑人”包含了作者郁郁不得志的悲涼心境,作者在政治上有遠大的抱負,但是卻被一貶再貶,流落黃州,在內(nèi)心深處,他又何嘗愿做一個“閑人”呢?賞月“閑人”的自得只但是是被貶“閑人”的自慰罷了。
總之,游記以真情實感為依托,信筆寫來,起于當起,止于當止,猶如行云流水,于無技巧中見技巧,到達了“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純”的境界。
分層賞析
全文分三層。
第一層敘事:交待了時間,地點和夜游原因。
首句即點明事件時間“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至黃州為團練副使已經(jīng)四年了。這天夜里,月光照入他的房間,作者本欲就寢,怎奈被這完美的月色所迷,頓起雅興,但想到?jīng)]有同樂之人,遂動身去不遠的承天寺尋張懷民。張懷民和蘇軾一樣,亦是被貶至黃州來的貶官,他和蘇軾的友誼相當篤厚。當晚,張懷民也還未睡,于是二人一齊來到院子中間散步。這一層敘事,樸素、淡泊而有自然流暢。(尋友夜游)
第二層寫景:描繪庭中月光的澄清。
作者惜墨如金,只用十八個字,就營造出一個月光澄碧、竹影斑駁、幽靜迷人的夜景。讀者自能夠發(fā)揮想象:月光清朗,灑落庭中,那一片清輝白茫茫一片好似積水空潭一般,更妙的是,“水”中還有水草漂浮,游蕩,于是乎恍恍然便如仙境一般了。作者的高妙之處在于,以竹、柏之影與月光兩種事物互相映襯、比擬、比喻手法精當,新穎,恰如其分地渲染了景色的幽美肅穆。更體現(xiàn)出了月光清涼明凈的特點,襯托出作者閑適的心境。(庭中夜色)
第三層:惋惜無人賞月
便轉(zhuǎn)入議論。作者感慨到,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是有此閑情雅致來欣賞這番景色的,除了他與張懷民外,恐怕就不多了,整篇的點睛之筆是“閑人”二字,蘇軾謫居黃州,“不得簽書公事”,所擔任的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官,與儒家的“經(jīng)世濟民”之理想相去甚遠,即所謂“閑人”之表層好處,它委婉地反映了蘇軾宦途失意的苦悶;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月光至美,竹影至麗,而人不能識,唯此二人能有幸領略,豈非快事!蘇軾的思想橫跨儒釋道三家,這便使他的處世態(tài)度有極大的包容性,能夠說是寵辱不驚,進退自如。當然,他在逆境中的篇章更能折射出他的人格魅力!(月下抒情)
細化賞析
“月色入戶”:寒夜寂寥,“解衣欲睡”,這當兒,月光悄悄地進了門。“入戶”二字,把月光擬人化。月光似乎懂得這位遷客的孤獨寂寞,主動來與他做伴。
“欣然起行”:是作者的反應;寫出他睡意頓消,披衣而起,見月光如見久違的知心朋友,欣然相迎。一個被朝廷所貶謫的“罪人”,我們能夠想見他這時交游斷絕、門庭冷落的境況;只有月光毫無勢利之情,在寂寥的寒夜里,依然來拜訪他。四字寫出了作者的喜悅和興奮。
“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作者與張懷民同是被貶之人,于是作者便想到了張懷民。
“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作者與張懷民心有靈犀,及其友情之深厚。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一是感慨世人忙于名利而辜負了良辰美景,二是表現(xiàn)了作者安閑自適的心境,三是透露出自己不能為朝廷盡忠的抱怨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此句運用了比喻的修辭,將澄澈的月光比成積水,用交錯相生的水草比喻竹柏的影子,虛實相生,相映成趣,化無形為有形。“積水空明”寫出了月光的皎潔,空靈,“藻荇交橫”寫出了竹柏倒影的清麗淡雅。前者給人以一池春水的靜謐之感,后者則具有水草搖曳的動態(tài)之美,整個意境靜中有動,動中愈見其靜,一正寫,一側(cè)寫,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個冰清玉潔的透明世界,也折射出作者光明磊落、胸無塵俗的襟懷。作者以高度凝練的筆墨,點染出一個空明澄澈、疏影搖曳、似真似幻的美妙境界。
寫作技巧
1.比喻傳神: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2.正面/側(cè)面描述相結(jié)合: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3.抓住了瞬間的感受: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4.虛實(動、靜)結(jié)合:把竹柏(實、靜)比作了水中的荇藻(虛、動)。
文章寫作特點
1.信筆疏意,隨物賦形。
2.描述月色,如詩如畫。
3.語言凝練含蓄,饒有余味。
作者心境
雖然自己有欣賞美景的樂趣,但是并不得意。將自己寄情于山水之間,有失意的自我排解。
——本文體現(xiàn)二人友情的句子: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唯張懷民可與同樂);懷民亦未寢(兩人遭遇相同,心境也相同);相與步于中庭(兩人親密無間);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兩人遭遇相同,心境相同,志趣也相同,是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
“水中藻、荇交橫”說明了當時月色之濃、清、亮。
閑人:蘇軾這時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有名無實,所以自稱“閑人”。
寫月突出其明,寫境突出其靜,寫影突出其形,寫人突出其閑,寫情突出其空。
記承天寺夜游賞析(二):
一首清冷的月光曲
——蘇軾散文《記承天寺夜游》賞析
吳戰(zhàn)壘
宋神宗元豐二年(公元一○七九年),著名文學家蘇軾因?qū)π路ǔ钟胁煌庖,而被網(wǎng)羅罪名,投入監(jiān)獄。在獄中四個多月,之后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黃州就是此刻的湖北省黃岡縣;團練副使是掛名的地方軍事副理官。)官銜上還加了“本州安置”字樣,不得簽署公事,不得擅離安置所,實際上跟流放差不多。
《記承天寺夜游》是蘇軾在被貶于黃州的困苦境遇中寫的。這篇僅有八十多字的短文,寫一個月光皎潔的夜晚,作者無法睡眠,到承天寺去找好友張懷民,兩個人一同在月光如水的庭院中漫步。作者以詩一樣的筆觸描繪了月色之美,創(chuàng)造了一個清冷皎潔的意境,同時也流露出遭貶生涯中自我排遣的特殊情緒。它好像是一首清冷的月光曲,每一個音符都閃耀著銀色的寒光,都傾訴著作者皎潔而悲涼的情懷。
下面分小段進行分析: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
宋神宗元豐六年(公元一○八三年),是作者被貶謫到黃州的第四軍。夏歷十月十二日,正當秋末冬初,夜里已很有點寒意了。“解衣欲睡”,是說寒夜寂寥,百無聊賴,還不如解衣就寢,在睡夢中忘卻人世的一切憂愁和煩惱吧!“欲睡”是想睡而還沒有睡著。這當兒,“月色入戶”,月光悄悄地進門來了。“入戶”二字,把月光擬人化,寫得自然而生動。月光似乎懂得這位遷客的寂寞無聊,主動地來與他作伴,有意地慰藉我們這位失意的詩人。“欣然起行”,是詩人的反應。寫出他睡意頓消,披衣而起,見月光如見久違的知心朋友,欣然相迎。一個被朝廷貶謫的“罪人”,我們能夠想見他這時交游斷絕、門庭冷落的境況;只有月光毫無勢利之情,在寂寥的寒夜里,依然來拜訪他。詩人的興奮和喜悅都已高度地概括在“欣然起行”這四個字中了。這一句與“解衣欲睡”相對照,顯得一伏一齊;一沉悶,一活躍;完全是兩樣情緒,兩種節(jié)奏。
蘇軾對月光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他常常以擬人化的手法,把月光寫得很富有人情味。例如著名的《水調(diào)歌頭》寫月光“轉(zhuǎn)朱閣,低綺戶,照無眠”,猶如臨歧執(zhí)手的愛侶,欲去叮嚀,頻頻回首,顯得何等繾綣情深;又如《洞仙歌》:“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這偷看人間私情密約的月光,仿佛含著幾分神秘而羞澀的微笑,使人感到如此調(diào)皮而可愛。至于《卜算子》中“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所描繪的那掛在梧桐上的一鉤秋月,夜空中的縹緲孤鴻,已經(jīng)與獨往獨來的“幽人”即詩人自己融為一體了。我們不妨說,孤鴻就是詩人的身影,而月光就是詩人的靈魂。這首詩與本文作于同一時期,也寫月夜的心境和感受,但是情懷顯得更為凄苦和蒼涼了。
讓我們繼續(xù)讀下去:
念無與為樂者,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
詩人見月色而“欣然起行”,充分顯示出內(nèi)心的喜悅,進而想到要與人分享喜悅,就應有人共同賞月,才不致辜負如此良夜。“念無與為樂者”這個“念”字,由“欣然起行”的“行”字轉(zhuǎn)化而來,寫出心理活動的發(fā)展過程。但是詩人在當時的境遇中,卻“無與為樂者”,沒有能夠賞月同樂的人。作者的情緒由欣喜而轉(zhuǎn)入沉思,發(fā)出了低沉的喟嘆,文情也因此顯得跌宕多姿。這句話還能夠分兩層意思來申說:其一,寫出作者在貶居中的寂寞寡歡,即使是多年的老朋友,也不敢與他來往。天上的月亮并無勢利之心,而人間卻多勢利之徒。這是作者的悲憤;這悲憤籠罩著貶謫生活的濃重陰影。一同賞月的就應是同心之人,世上那些庸俗勢利之徒,是不配而自己也不屑與之同賞的。那末能夠與之賞月的又有誰呢?這是第二層意思。作者在寂寞中求伴侶,見明月而思同心;這就很自然地過渡到下一句:“遂至承天寺,尋張懷民。”“遂至”二字下得十分輕淡,好像不假思索,卻包含著能一同賞月者只有這個人,非這個人不可的意思。由此可見張懷民在作者心目中的位置了。從文章的情勢來說,上一句是“止”,這一句是“行”;蘇軾自己形容作文“如行云流水,初無定質(zhì),但常行于所當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答謝民師書》)。像這種地方,看起來
毫不經(jīng)意,卻顯得“文理自然,姿態(tài)橫生”,有很高的藝術(shù)技巧。“尋張懷民”的“尋”字,也很值得玩味。它包含著作者的一種揣想:應對如此好天良夜,張懷民必須不會蒙頭大睡吧?他大概也在賞月。只是不知他是在庭中玩月呢,還是出門步月。故此需要尋他一尋。這是“尋”的第一層意思。其次,“尋”與“訪”不同,“尋”有一種急欲找到失物似的迫切感,這就熨貼地寫出了作者渴望與知心好友共同賞月的急切心理。
那末作者要“尋”的這位張懷民,又是一個何等樣的人呢?
張懷民,名夢得,又叫偓佺,清河(今河北省清河縣)人。他于元豐六年貶謫到黃州,初到時寓居在承天寺(承天寺故址在今湖北省黃岡縣南)他曾筑亭于住所之旁,在那里能夠縱覽江山的勝概,蘇軾名之為“快哉亭”,并寫了一首《水調(diào)歌頭》詞贈他,詞中有“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的名句。蘇軾的弟弟蘇轍也為他寫了一篇《黃州快哉亭記》,文章中說張懷民雖然屈居主簿之類的小官,但心地坦然,不把遷謫放在心上。公務之暇,以山水怡情悅性,處逆境而無悲感之容,是一位有過人的自制力的性格倔強的人。這就無怪乎蘇軾要引他為同調(diào)和知己了。
懷民亦未寢,相與步于中庭。
“亦未寢”的“亦”字,寫出這一對朋友情懷相似;對方的“未寢”也正是作者意料中的事。他不必具體去寫張懷民如何如何,只這一句,就足以表達出兩人的同心之情了。“相與步于中庭”,能夠跟“無與為樂者”一句對照起來讀,前后顯得有照應,有變化,文情的跌宕表現(xiàn)了作者情緒的舒展,宛如在清冷的琴弦上撥出幾個歡快的音符。“步于中庭”,即漫步在庭院中;這種月光下的漫步,是多么富于詩意!它不同于寧靜的憑欄眺月,也不同于狂放的飲酒賞月;而是靜中有動,把恬靜的心境和詩意的感受化為從容的步履。他們盡能夠不發(fā)一言,但那和諧的歲月節(jié)奏,已足以表達出相互默契的心聲了。
蘇軾寄居在黃州東坡時,喜歡在月光下扶杖漫步,他曾把這種漫步點化成一首情趣盎然的小詩:“雨洗東坡月色清,市人行盡野人行。莫嫌犖(luò洛)確坡頭路,自愛鏗然曳杖聲。”(《東坡》)詩人在漫步中領略月光的完美,在漫步中思索人生的哲理。我們能夠體會到作者鄙棄人世的喧擾,愛在清寂中追求心靈的寧靜和純潔的境界。
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zǎo早)荇(xìng姓)交橫,蓋竹柏影也。
這是寫月光的高度傳神之筆。短短三句話,沒有寫一個月字,卻無處不是皎潔的月光。作者用“積水空明”四個字,來比喻庭院中月光的清澈透明;用“藻、荇交橫”四個字,來比喻月下美麗的竹柏倒影,可謂鉤魂攝魄,精煉得無以復加。以水喻月,本來并不顯得新穎,新奇的是作者不用普通的明喻,而以隱喻先聲奪人,造成一種庭院積水的錯覺,進而寫清澄的水中交錯著藻荇的清影,觸類生發(fā),把隱喻又推進一層,使人感到撲朔迷離,水月莫辯。正當讀者恍惚迷惘地加以體味時,作者卻輕輕地點出:“蓋竹柏景也”。于是恍然大悟。只消一個“影”字,不明寫月光而月光的完美意境已宛然具現(xiàn)。另一方面來自真切的生活體驗,另一方面又出于高明的烘染技巧。“積水空明”,給人以一池春水的靜謐之感;“藻、荇交橫”,則具有水草搖曳的動態(tài)之美;整個意境靜中有動,動而愈見其靜。“積水空明”是就月光本身作形容,“藻、荇交橫”則以竹柏倒影來烘托。兩句之間,有正寫側(cè)寫之分,收點染并用之妙,從而創(chuàng)造出一個冰清玉潔的透明境界。
這個透明的境界,映照出作者光明磊落、胸無塵俗的襟懷。月下的竹柏倒影,可能也有某種寓意:竹柏是耐寒之物,“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古人稱松、竹、梅為“歲寒三友”,以喻堅貞的操守。月光投影于竹柏,不正是純潔而堅貞的象征嗎?這一寫景之筆,看來不僅僅是記實,而且是一種含蓄的抒情。我們從“積水空明”的意境總體中,聯(lián)系作者與友人庭中步月的活動,還能夠形象地推衍出一個作者沒有說出來的隱喻:這一對步月的幽人,難道不就是悠游于“積水空明”中的魚兒嗎?《莊子·秋水》說:“倏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倏魚,即白條魚。)莊子濠上觀魚的故事,能夠幫忙我們理解作者當時那種自由自在的情緒。只有在這時,他才擺脫了沉重的遷謫之感,忘懷人間的得失,而進入一個表里澄澈的透明世界。這幾句是寫月光,也是寫作者的心境。它是一首美妙的月光曲,也不妨說是一個透明的夢。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
作者連發(fā)二問,卻用不著置答。月色常有,竹柏亦常有,但像我們這樣賞月的“閑人”卻不可多得!寥寥數(shù)語,感慨深長。它包孕著作者宦海浮沉的悲涼之感和由此領悟到的人生哲理,在痛苦中又得到某種慰藉的余甘。試想,一個被拋出喧囂的功名利祿之場的“閑人”卻能有“閑情”來欣賞大自然的美妙景色,這是有幸呢,還是不幸呢?看來作者是以“閑人”自居,也以“閑人”自傲的。當時他雖有微官在身,卻有名無實,“閑人”二字,也許不無牢騷吧?但他自寬自慰,在作于同一時期的《臨皋閑題》一文中說:“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這樣的“閑人”,從官場仕途的失意者,變?yōu)榇笞匀坏尿溩樱渡碛谧匀坏膽驯,在大自然的撫慰中治愈政治斗爭的?chuàng)傷,從大自然的神奇秀美中獲得精神的復蘇和心境的安寧。他發(fā)現(xiàn)自然美,吟詠自然美,同時也在發(fā)現(xiàn)自己,吟詠自己。美學中所謂“物我同一”的境界,在蘇軾這類作品中得到了完美的表現(xiàn)。
“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作者最后這一句慨嘆,誠然有自豪和自慰的意味,但較多的還是惆悵和悲涼。世間如此孤寂者又有幾人呢?被罪之人,謫居的境遇,就像一條無形的繩索無時無刻不纏繞著他。雖然作者情懷豁達,盡力在排遣內(nèi)心的苦悶,但消極的情緒還是無可奈何地流露出來。時代和階級的局限,以及佛、老思想的影響,使他只能奏出這樣清冷而悲涼的“月光曲”,這是我們能夠理解的。
蘇軾這類抒情小品,在濃郁的詩情畫意中滲透著發(fā)人深思的人生哲理,他寫來樸素自然,情理交融,行文之際,“如萬斛泉源,不擇地而出”(《文說》)。明代王圣俞在選揖《蘇長公小品》時說:“文至東坡真是不須作文,只隨事記錄便是文。”這是一種“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的藝術(shù)境界。它兼有魏晉文風的通脫和六朝小品的雋永,而又自出面目,代表了宋代小品文的最高成就。明代“公安派”的袁氏兄弟對蘇軾十分傾倒,袁宏道說蘇軾的文章最可愛的是小品文,如果沒有小品文,而只有大文章,那末就不成其為蘇軾了(見《《蘇長公合作》引》)。袁宗道因為景仰白居易和蘇軾,而把自己的書齋取名為“白蘇”,把自己的集子題為《白蘇齋類稿》。他們在反對前后七子的復古主義時,向蘇軾學習抒情小品的寫作,“獨抒性靈,不拘格套”,創(chuàng)造出一種清新活潑的文風。從明代“公安派”的山水小記,到張岱的《陶庵夢憶》,及至清代袁枚、鄭板橋的散文,都能夠看到蘇軾抒情小品的深遠影響。
記承天寺夜游賞析(三):
《記承天寺夜游》重點句子賞析
1.月色入戶,欣然起行。
解析:采納了擬人的修辭伎倆,妙在“入”字,將月光寫活了,并且突出了蘇軾的豁達的胸懷。
2.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解析:寫景抒情。“空明”寫月光澄清明亮,很形象。將月下竹影、樹影比喻為水中藻荇交錯,很妙。觀賞如此細致清楚,可見二人“清閑”盡現(xiàn)。
3.何處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爾。
解析:敘事簡凈,寫景如繪,而抒情即寓于敘事、寫景之中。敘事、寫景抒情,又都集中于寫人;寫人,又突出一點:“閑”。入“夜”即“解衣欲睡”,“閑”;見“月色入戶”,便“欣然起行”,“閑”;與張懷民“步于中庭”,連“竹柏影”都看得哪么仔細,那么清楚,兩個人都十分“閑”。“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冬夜出游賞月看竹柏地,卻只有“吾兩人”,因為別人是忙人,“吾兩人”是“閑人”。結(jié)尾的“閑人”是點睛之筆,以別人的不“閑”反襯“吾兩人”的“閑”。惟其“閑”,才能“夜游”,才能欣賞月夜的美景。讀完全文,兩個“閑人”的身影、情緒及其所觀賞的究詘瞳,都歷歷如見。實際上對生活有熱愛、追求之意,可謂“點睛”之筆。
記承天寺夜游賞析(四):
《記承天寺夜游》是一篇小品文。所謂小品文,顧名思義就是資料短小(本文只有84個字),但韻味深長,需要用心品味的文章。借用一句廣告詞來形容:“簡約而不簡單”,簡約的資料里有著不簡單的內(nèi)涵,含義深刻雋永,回味無窮。
一、明月朗照無眠夜欣然起行尋超脫
“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時值冬初,長江邊的小城黃州已是寒氣襲人,蘇軾本已解衣欲睡,準備就寢。但是今晚明朗的月色入戶,蘇軾禁不住“欣然起行”。
蘇軾是發(fā)現(xiàn)今晚的月色可愛嗎那他為什么先要“解衣欲睡”為什么不早早做好賞月的準備如果是“解衣欲睡”,為什么又要“欣然起行”很顯然,這一矛盾的動作正是蘇軾內(nèi)心矛盾的外在體現(xiàn)。“欣然起行”就應只是蘇軾夜不成寐的一種解脫方式。
明朗的月色、寒冷的冬夜、孤寂的身影,往往更能勾起那些想忘掉卻無法忘掉的往事,更能想起那些想逃避卻無法逃避的往事。這樣的夜晚,想起這樣的事情,任何人都難以入眠。蘇軾自然難眠:記得當今圣上神宗的祖父仁宗皇帝初得蘇軾、蘇轍之日,曾曰:“吾今為子孫得太平宰相兩人,惜吾不及用也。”
經(jīng)歷了兩代皇帝,但是時至今日,蘇軾不僅僅沒有當上宰相,不能為朝廷大顯身手,甚至連自家性命差點枉送!他實在想不通,為什么王安石變法這么十萬火急,這么大刀闊斧,全然不顧社會的承受潛力放慢一點速度,先團結(jié)好人心,選用一批賢良,緩緩圖之豈不是更穩(wěn)妥、更能收到實效嗎……往事如煙,如今卻一幕幕、一樁樁展此刻眼前。除了流逝的歲月,“早生華發(fā)”的哀嘆,只有“遙想公謹當年”的羨慕了!好在如今脫離了圈圈之災,能夠“寄蜉蝣于天地”。想到那里,蘇軾于是索性“欣然起行”。
二、同是天涯淪落人此時無聲勝有聲
蘇軾“起行”絕不是僅僅欣賞月光山色,雖不至于找人互訴衷腸,但確實需要排遣內(nèi)心的郁悶。找誰最適宜呢蘇軾想到了張懷民。張懷民何許人據(jù)資料記載:張懷民,名夢得,一字儉。宋神宗元豐六年貶黃州,初時寓居承天寺(黃州境內(nèi))。曾筑亭于住所之旁,以縱攬江山之勝概,蘇軾名之為“快哉亭”,并寫水調(diào)歌頭詞相贈。原先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相同的經(jīng)歷、相同的遭遇,還有相同的志趣,自然他們“惺惺惜惺惺”。蘇軾果然眼光不凡,這樣的月色、這樣的冬夜,張懷民也是輾轉(zhuǎn)未眠。于是他們踏著月色,冒著寒冷的山風,暢游承天寺。
三、淡墨寫意顯心志亦真亦幻透心聲
蘇軾和張懷民談了什么,我們無從明白,他們也不會讓別人明白。“平生文字為吾累”,以前的傷痛使蘇軾言語更加謹慎。但是率真、耿直的蘇軾心中必須有話想說,他又能說什么他只說了一句“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僅僅18個字,寥寥數(shù)語的寫意,卻烘托出了作者復雜的心境。自然,這18個字就蘊涵著不平常的內(nèi)涵。明明是明月朗照,地下卻是積水空明;明明是竹柏之影,卻似“水中藻、荇交橫”。這亦真亦幻的景色在蘇軾看來不僅僅是美,卻更多的是對人世的深思。“假到真時真亦假”,這真假莫辨的奇幻之境,莫不是這真假不分的世界那朗朗月色啊,為什么不把這個世界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四、慨然長嘆是閑人超然物外苦作樂
空有報國之志,空有滿腹才華,卻被置于黃州團練副使這樣的閑職!蘇軾自許是“閑人”。這“閑人”的背后擁有太多太復雜的感情。既有憤懣,也有自嘲,當然也有無奈和悲哀!在苦苦探索中,蘇軾始終找不到解決現(xiàn)實和理想沖突的突破口,只能吟出“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的無奈和悲哀!
但在這種種的情感后面還始終透露著一種堅強和灑脫!痛苦與磨難對于智慧者而言也是一種磨練。經(jīng)歷了烏臺詩案的劫后余生、經(jīng)歷了反反復復的貶謫、經(jīng)歷了黃州城幾年的冷落,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的風吹雨打,蘇軾的心已經(jīng)變得格外的堅強。“以前滄海難為水”,太多的磨練使蘇軾逐漸淡漠了功名,走向成熟;也因此變得更加灑脫!縱是在黃州這樣寒冷的月夜,蘇軾也能發(fā)現(xiàn)生活的美。在常人看來但是是一輪最普通的山月,但在蘇軾的眼里卻也寫滿了情趣!即使“解衣欲睡”,也要“欣然起行”!――他要在這樣艱苦的生活中尋找生活的“樂趣”!應對命運的不公,應對再三的挫折,蘇軾昂起了頭,瀟灑地“閑”看月色月影!
這就是蘇軾!一個命運坎坷。卻又心憂天下的蘇軾!一個滿腹經(jīng)綸,卻不能言表的蘇軾!一個飽經(jīng)滄桑,卻依然灑脫的蘇軾!黃州承天寺上的那輪明月啊,寫滿了他不盡的情思!
記承天寺夜游賞析(五):
蘇軾是有宋一代文學大家,宋文、宋詩、宋詞都在他的手中到達了高峰,其中蘇軾的敘事記游之文更是在文學史上為后人樹立了典范。他的游記中,敘事、抒情、議論三種功能常常是結(jié)合得水乳交融。這方面的例子很多,那里,我要向大家介紹是蘇軾的著名小品文《記承天寺夜游》。
全文分三層,第一層敘事。首句即點明事件時間“元豐六年十月十二日”,時蘇軾因“烏臺詩案”被貶至黃州為團練副史已經(jīng)四年了。這天夜里,月光照入他的房間,作者本欲就寢,怎奈被這完美的月色所迷,頓起雅興,但想到?jīng)]有同樂之人,遂動身去不遠的承天寺尋張懷民。張懷民和蘇軾一樣,亦是被貶至黃州來的貶官,他和蘇軾的友誼相當篤厚。當晚,張懷民也還未睡,于是二人一齊來到院子中間散步。這一層敘事,樸素、淡泊而有自然流暢。
第二層寫景。作者惜墨如金,只用十八個字,就營造出一個月光澄碧、竹影斑駁、幽靜迷人的夜景。讀者自能夠發(fā)揮想象:月光清朗,灑落庭中,那一片清輝白茫茫一片好似積水空潭一般,更妙的是,“水”中還有水草漂浮,游蕩,于是乎恍恍然便如仙境一般了。作者的高妙之處在于,以竹、柏之影與月光兩種事物互相映襯、比擬、比喻手法精當,新穎,恰如氣氛地渲染了景色的幽美肅穆。
第三層便轉(zhuǎn)入議論。作者感慨到,何夜無月,何夜無竹柏,但是有此閑情雅致來欣賞這番景色的,除了他與張懷民外,恐怕就不多了,整篇的點睛之筆是“閑人”二字,蘇軾謫居黃州,“不得簽書公事”,所擔任的只是個有名無實的官,與儒家的“經(jīng)世濟民”之理想相去甚遠,即所謂“閑人”之表層好處,它委婉地反映了蘇軾宦途失意的苦悶;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月光至美,竹影至麗,而人不能識,唯此二人能有幸領略,豈非快事!蘇軾的思想橫跨儒釋道三家,這便使他的處世態(tài)度有極大的包容性,能夠說是寵辱不驚,進退自如。當然,他在逆境中的篇章更能折射出他的人格魅力!
中學生在學習這篇文章時,關(guān)鍵點有二。其一,初步領略蘇軾的人生觀。俗話說:“知人論世”,讀文章又何嘗不是?只有大致了解了作者的思想和背景,才更能深入地去把握他的作品。蘇軾的人生觀,正如前所言。其二,寫文章貴在精煉。這不是說要盲目地刪減字數(shù),而是要注重文字的內(nèi)涵。福樓拜說過,寫文章時,能恰當表現(xiàn)一種意思的只有一個詞,作家的任務就是要把那個詞找出來。我們看蘇軾的文章,都是以“辭達”為準則,行于所當行,止于所當止,很少有蕪詞累句。這些都是同學們應當加以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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