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孫情,愛的傷疤散文

　　女兒的腳踝上有一個傷疤，是被她爺爺燙的。

　　2014年年末，因為思念孫女，遠在東莞某餐廳主廚的父親提前一個月回了川北小縣宣漢。

　　人說隔代親，還真是這樣，媽媽就總是在我面前嘮叨，你不聽話算了，我還有孫女，我把她帶好點，她便跟我親，比你親，那表情嘚瑟得，就好像撿到了什么寶一樣。

　　父親回來的那天晚上，母親剛好要給女兒洗澡，父親是個勤快人，燒水，找洗澡盆，各種周到。

　　一月份的川北，尤其夜晚，天氣比較涼，剛沖好的洗澡水洗了不一會便冷了，于是父親連忙去廚房提了茶壺來兌熱水，然后在倒水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還在澡盆里洗澡的女兒的腳踝，女兒哇的一聲便哭了起來，媽媽也嚇壞了，忙拿起女兒的腳來看。自責的父親因為感到愧疚當即扇起了自己的耳光直怪自己沒用，女兒看到爺爺在扇自己的耳光，忙止住了哭，掛著眼淚對站在原地的爺爺擺了擺手說，彤彤不痛，不怪爺爺，不怪爺爺。彼時，女兒剛滿兩歲。

　　聽媽媽講這個事的時候，我的心酸酸的，很痛很痛。這痛首先倒不是因為被燙傷的女兒，而是因為父親。

　　我知道的是，父親年輕的時候跟人一起去海南當石匠打石頭，一次意外，飛濺起來的碎石子傷了父親的左眼，父親當時也沒太在意加之想省錢便沒有去看醫(yī)生，幾十年過去，父親左眼的視力一天天下降，直到有一天炒菜時多放了鹽巴父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看東西的時候總是會出現(xiàn)視力偏差，可是可是，那個時候也正是我開始大量用錢的時候，于是父親便一直拖，一拖便拖到了現(xiàn)在。

　　事實上，當父親在因為倒開水燙傷女兒扇自己耳光時，我覺得那耳光好像是扇在我自己臉上一樣，因為，我一直覺得，這么些年，都是因為我，才耽誤了父親的眼睛。

　　突然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爺爺。記得那時候我在上初中，不知道為什么我左手邊的胳肢窩下面長起了一個疙瘩，疙瘩越長越大，等到疙瘩長到差不多雞蛋那么大的時候，爺爺發(fā)現(xiàn)了。彼時爺爺在菜地溝放羊，他讓我把手支起來給他看看，他輕輕的捏了捏，說，灌膿了，要給我擠掉，我怕疼，不肯，后來他說他再看看，然后，他看著看著，便使勁的用兩只手擠著那個疙瘩，頓時血和膿全都流了出來，爺爺依舊沒有放手，而是換了個手勢繼續(xù)擠，疼得我呀，在心里罵他的祖宗，我知道，那也是我自己的祖宗。后來，我的手上便留下了一個疤，直到現(xiàn)在。

　　后來，我給女兒洗澡的時候，她依舊會把她的那只腳拿給我看，嘴里不停的說，爺爺燙的，于是我說，寶貝不怪爺爺，爺爺不是故意的，每當這個時候，女兒就會很認真的點著頭說，嗯，不怪爺爺，不是故意的。

　　有愛，就會有傷害。傷疤像一個標簽，總是會在你成長后的某天，看著它對那些過往說聲感激，而那一幕幕清晰如昨的故事，仿佛一張張黑白的老照片，時刻在提醒著我們，那些年，某個人，因為太在乎自己所犯的“錯”，以及那“錯”里，包裹著的，深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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