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親散步散文

　　我和妻子陪母親在江邊散步。開春以來，不是刮風(fēng)就是下雨，潮濕陰冷的天氣使人不愿意出門。難得有這樣一個晴朗的傍晚，吃過晚飯后我和妻子陪著母親到江邊走走，只把準(zhǔn)備參加高考的兒子留在家里。

　　江邊一點寒意也沒有，微風(fēng)送來了青葉和春草的苦澀氣味兒，還有江水發(fā)出來的淡淡腥氣。我們漫步在江邊彩色預(yù)制板鋪成的甬路上。傍晚的松花江邊停泊著許多艘輪船，還有幾只小舢板輕輕地蕩漾在江面上；岸邊更是游人如織，熙攘往來。夕陽斜映在江面上，江水閃動著粼粼波光，烘托出一片平和、安謐。

　　出門時，怕江邊夜里涼，妻子幫母親穿上一件比較厚的衣服。這會兒她走熱了，脫下來交給我拿著。

　　天色漸晚，江面上籠罩著一層暮靄，飄忽不定。江邊附近的幾座樓宇里的燈光也次第亮了起來。隔江相望的太陽島這會兒也變得朦朧起來。母親突然說：“走，咱們回去吧�！逼拮右詾槟赣H累了，把臨出門時帶的椅墊鋪在路邊的石凳上說：“媽，您坐一會兒，歇歇腿腳。江邊的空氣多新鮮，回去那么早做什么，在外面多呆一會兒。”我也勸母親在江邊多玩一會兒，這里總比屋子里的空氣新鮮。母親終于忍不住了，對我說：“咱們一家三口都出來了，只把貝貝一個人留在家里行嗎？”妻子聽了笑起來：“他都多大了，馬上要考大學(xué)了，有什么不行的�！蹦赣H不愛聽：“多大都是孩子，還不到十八呢�！逼拮诱f：“我十八歲都上班兩三年了，他只是在家學(xué)習(xí)，有什么不放心的？”母親不高興地說：“你那時什么時候，他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能比嗎？”妻子還想說，我偷偷拉她一把，勸母親說：“您孫子要參加高考了，咱們回去反而打擾他，不如讓他一個人在家好好溫習(xí)功課，考上一所好大學(xué)�！甭犖疫@么說，母親才不張羅走了。

　　母親坐在椅墊上，我和妻子分別坐在母親身邊。我們的身后是一棵大柳樹，長長的柳樹枝一直伸過護(hù)江堤的鐵護(hù)欄。低垂的柳梢、柳葉在晚風(fēng)中輕輕地?fù)u曳著，搖擺不定。

　　天色更晚了，公園里的游人漸漸稀少下來。妻子起身到亮著燈光的小商販跟前買回來兩根冰棍兒和一瓶礦泉水（母親有糖尿病，不能吃甜東西），回來把水遞給母親。母親說不渴，但還是把水接了過去。我?guī)湍赣H把瓶蓋擰開，她喝了兩口，再也坐不住了，還是張羅著要走。這次我沒有再阻攔母親，扶她起來，朝家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母親走得很快，稍微有些喘。我勸母親走慢一點，可是她那蹣跚的腳步一直慢不下來，走得磕磕絆絆的。

　　在一個秋日的下午

　　在那個秋日的下午，我和妻子準(zhǔn)備到松花江北岸游玩。當(dāng)我們租的那艘小汽艇剛駛過江心，妻子指著一處空曠的沙灘說：“師傅，能不能把船停靠在那里？”船主連忙打舵，掉轉(zhuǎn)船頭，朝妻子指的方向駛?cè)�。我明白妻子的意思，她是想躲開城市的喧囂，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小汽艇停靠到岸邊，妻子先下了船，船主眨著狡詐的眼睛問我：“要不要等你們一會兒？”

　　原來這位先生把我倆當(dāng)成到這里來幽會的情人了。我一邊交船錢，一邊說：“不用，你回去吧，我們一會兒乘渡船回南岸�！�

　　等我跳上岸，妻子已經(jīng)走過江邊的沙灘，沿著一條小路朝江堤上爬去。我緊走幾步，追趕上走在前面的妻子。

　　轉(zhuǎn)眼間，回到城里已經(jīng)十多年了。由于一直忙于工作和生活，很少有機會兩個人一起出來玩的時候。如今，兒子已經(jīng)讀完大學(xué)在外地工作了，家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有了大量的閑暇時間，趕上節(jié)假日，都可以出來隨便走走。

　　我們?nèi)サ姆较蛞粋�人也沒有，除了樹林就是草地。只是從偶爾見到林中露出來的一角灰色房屋的挑檐，還有遠(yuǎn)處隱約傳過來的說話聲，似乎在提醒著我們：這里并沒有遠(yuǎn)離人煙�？晌疫�是把手伸過去。妻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還是把我的手握住了。

　　走進(jìn)密密的樹林里，妻子高興起來。她離開了那條土黃色的小路，一直在樹下的草地上快步穿行，黑色的裙擺上扎滿了蒼耳。剛幫她摘光，沒走幾步，又扎上好幾顆。妻子索性不再摘了，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把整個美麗的大自然都擁抱在懷里。

　　晚秋的野外，似一幅俄羅斯畫家筆下的風(fēng)景畫，凝重而肅穆，烘托出詩一般的境地。不身臨其中，是很難能體味到那種絕妙的韻味兒。我走在妻子的旁邊，她轉(zhuǎn)頭瞥了我一眼，笑了笑。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妻子的脖頸間顯現(xiàn)出好幾道深深的折皺。想不到，如今我們都老了。

　　妻子年輕的時候很瘦，干活兒也特別利索。記得她第一次來到我家，母親就看中了她，說這個姑娘真利索。那時因為她瘦，我經(jīng)常稱她“瘦狼”，還和她開玩笑說：“瘦得像根干柴，劃根火柴就能點著�！�

　　她笑著回應(yīng)我說：“還不是給你們爺倆當(dāng)牛做馬累的�！�

　　如今兒子大了，先在外地外求學(xué)，接著又在外地參加了工作，妻子再不用為家里的事多操心了，可我們卻即將步過中年，身體也開始漸漸發(fā)胖了，眼角也都出現(xiàn)了魚尾紋。

　　回想過去，總覺得有點對不起妻子。家在農(nóng)場時，江對岸也有座小島，我曾經(jīng)和朋友劃船到島上的水泡子里捕過魚。那個水泡子的四周是綠樹環(huán)繞，郁郁蔥蔥，環(huán)境特別幽靜。趕上江里漲大水的時候，泡子四周的樹木都淹沒在了水里，不時能看見一條條游魚沖起的水線，倏爾消逝在了遠(yuǎn)方。小船悠然地劃行在平靜的水面上，一片靜謐。望著那片怡然的景色，我曾不止一次地想，什么時候一定帶妻子過來玩玩。可由于種種原因，這個愿望一直到我們離開農(nóng)場，也未能實現(xiàn)。

　　我們在林子里和草地上徜徉了一個多小時，有點累了，妻子對我說：“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吧，歇歇腳�！�

　　我把外衣脫下來，鋪在枯草地上，妻子挨著我坐下，相互依偎著坐在一起。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整個林子里靜悄悄的，偶爾有風(fēng)從樹梢上掠過，吹動著樹葉簌簌作響。那天籟的韻律，天賜的飄逸和靈動，一掃平日籠罩在心頭浮躁的塵埃，滋潤著心靈深處的那片凈土。突然，妻子跳起來要走，我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妻子說：“咱們趕緊離開這里吧，聽說這里有人偷著拍照的，別讓他們把咱們當(dāng)成了偷偷幽會的情人，訛一筆錢去！”

　　妻子的話把我拉回到現(xiàn)實，誰能保證著林子里沒有偷窺的眼睛呢？我也站起來，拎起鋪在草地上的上衣，披在肩上，和妻子一起朝樹林外走去。

　　走出這片樹林，橫在眼前的是一條荒草覆蓋的小路。秋日的斜陽照在那條小路上，一直通向漫漫的遠(yuǎn)方，消失在樹林的深處。妻子說：“咱們沿著這條小路一直朝前走，看看它到底能通向哪里？”望著那條通向遠(yuǎn)方的坎坷不平小路，我不由得暗暗地想：我和妻子已經(jīng)相互攜手沿著人生坎坷不平的小路走完了半生的路程，今后還將互相攜著手，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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