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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之戀散文
晁希是我的一位戰(zhàn)友。轉業(yè)回地方后,不在一塊工作。兩家居住的距離不算太遠,可也不是很近。因此平時來往也就不那么緊密。
晁希與梁秀離婚的事,多半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04年的上半年吧,一天,我給晁希家里打電話,是梁秀接的。問及晁希,梁秀異常平靜地說,我與老晁早就分手了。他現(xiàn)在又重新結婚,住在高專的家屬院,女的叫張平。你找老晁,打他的手機吧。
盡管梁秀平靜得像敘述別人的故事一樣,我腦子還是不由得嗡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常態(tài)。他們的分手,似乎在我的意料之中。因為當初結婚的時候,晁希就很不情愿。他們是從小定的娃娃親,后來晁希當了兵,便提出退婚?捎捎陔p方家長的反對,一直拖著。梁秀也因此一直保持著晁希未婚妻的名分。待晁希提了干,并上大學畢業(yè)之后,重又提出了退婚的要求。事隔不久,梁秀給部隊寫了一封信,竟把晁希給告了。我當時在機關工作。組織上讓我利用休探親假的機會,把此事調(diào)查清楚。事情出乎意料地簡單。找到梁秀時,她什么話也沒說,只遞給我一封晁希寫給她的信。我一看,就全明白了。原來他們早已發(fā)生過男女間的那種事兒。晁希白紙黑字的信,就是證據(jù)。字里行間雖沒有情意纏綿的傾訴,卻充滿著從未有過的惶恐?磥恚@封信是晁希與梁秀做過那種事之后寫的。其中心意思還是要退婚,要梁秀原諒他忘了他。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處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中,晁希很是被動。他別無選擇,只能寫檢查承認錯誤,并很快地與梁秀結了婚。這種婚姻注定是沒什么幸?裳缘摹5闆r各不相同的不幸福的婚姻,在現(xiàn)實中并不少見。盡管有名人大家曾說過什么,沒有愛情的婚姻是殘酷的不人道的,但很多人其實都在將就與湊合著。不少人就是湊合著慢慢地才產(chǎn)生了親情的。有了兒女之后,婚姻就像上了枷鎖一樣地牢固。很少有人在結婚二十幾年后還鬧什么離婚的。
第一次見到晁希的新婚夫人張平,是在一位戰(zhàn)友為兒子舉辦婚禮的喜宴上。那天,許多戰(zhàn)友都是兩口子一起出席的。大家正在熱情問候歡笑漫談之際,晁希與張平出現(xiàn)了。晁希年輕時一表人才,高挑的個頭,本來就偉岸挺拔。如今雖然一把年紀,但人得喜事精神爽,一身考究的紅色休閑西裝,更顯得春風得意。張平的個頭也不算低,身著淺藍色風衣,圍一襲黑紅相間的紗巾,把臉龐映襯得非常白皙。張平的手插在晁希的臂彎里。大概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圈子中間的緣故,稍稍地顯露出那么一點點靦腆與怯意。
人們的談笑聲嘎然而止。目光齊刷刷地射向她們二人,最終全都落在了張平的身上。沒有一個人吭聲,氣氛隨之就僵硬起來。還是晁希打破了尷尬的僵局,逐一向張平介紹著每一位戰(zhàn)友。
那頓飯吃的很別扭。女同胞沒一個人與張平搭訕。男士們只是一個勁地鬧酒,好像晁希與張平壓根不存在似的。晁希也看出了人們對他的冷淡,但仍然不管不顧地招呼著張平。在不時地給她夾菜添湯的同時,還旁若無人地竊竊私語,做出許多像年輕人那樣的親昵動作。張平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并夾帶著些許委屈,在那里不緊不慢地動作著。
面對人們的冷淡,晁希終于有了反映。他端起一杯酒說道,我與梁秀是協(xié)議離婚。離婚之后,經(jīng)人介紹才認識的張平。我們沒有做過一點對不起梁秀的事情。我們更是真心相愛的。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現(xiàn)在所擁有的幸福。說著,他干了那杯酒。又補了一句,謝謝大家。之后,便紳士般地扶著張平離席而去。
他們一走,女同胞們就炸了營。先是指責晁希是陳世美,喪盡了天良;放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管,卻成天圍著個妖精轉,遲早要被這女人折騰死。接著又咒罵張平是狐貍精,都半老徐娘了,還充小耍嗲,硬是把晁希的魂給勾走了。這樣的女人有什么好,難怪前面的男人把她甩了,活該!
說實在話,對晁希與張平的婚姻以及那天的表現(xiàn),我并沒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和反感。人生的路都是由自個兒走出來的。每個人的境遇不同,怎么能強求大家都走同一條路呢?可是在另一次戰(zhàn)友聚會喝酒的場合中,我對晁希的看法完全改變了。
那是一次小范圍的聚會。晁希駕車先領著老齊找到老薛,老薛又打電話把我叫去。四個人聚餐本無什么講究,很隨意自在的。一開始晁希便把話題扯到了他與張平的婚后生活上。因為沒有女人在場,大家倒非常樂意這樣的話題,時不時地也開他幾句酸渾的玩笑。誰知這正中了晁希的下懷,他便越說越來勁,翻來倒去,沒完沒了。最終讓大家哭笑不得,倒了胃口。老薛急著打關喝酒,可每每走到晁希跟前便卡了殼。老薛一著急,就摔了筷子。我與老齊也都聽膩了,便一起數(shù)落起晁希來。晁希自知理虧,只得認罰,喝了滿滿一大杯酒。
但沒過一會兒工夫,晁希又開始夸獎起張平來。說張平如何地體貼他,如何地孝敬父母,如何地對待他的兒女。酒令再一次受阻。老薛悻悻然地點了一支煙,干脆把頭扭了過去。老齊迷瞪著眼,在那里自斟自飲。我只好把酒杯舉起來對他說,快干了這一杯!老戰(zhàn)友到一起,怎么能凈抖落你們的私房話呢?你可不能重色輕友!這當兒,晁希也是幾兩酒下肚了。精神雖然越來越亢奮,但頭腦卻異常的清醒。他說,張平來時反復交代,戰(zhàn)友見面多說話,少喝酒。咱們這樣的年齡段,早就不是鬧酒的季節(jié)了。我們還是多聊少喝吧!他不給我面子,我也不好勉強。只盼著聚餐早點結束。
氣氛不和諧,有人就可能喝多。老齊臨走時,已經(jīng)站不起來了。我們把他扶下樓,往晁希的車上放去。這時,晁希對我說,麻煩你把老齊送到他女兒家,我時間來不及了。張平腰疼,每天晚上我都要給她按摩。如果再送老齊,就太晚了。說罷,不等我表態(tài),就開車離開了。
那時,我剛住到這個城市不久。老齊也是從縣里來這里看望女兒。對城市的環(huán)境與交通都很不熟悉。但也只好這樣將就。那天晚上可謂狼狽透頂。我們坐上出租車,卻不知道往哪里走。老齊喝多了,不僅說不清他要去的小區(qū)名,就連他女兒家的電話都忘了。我只好讓出租車在一個標志性建筑旁停下來,打電話給我原單位的一個同事,讓他開車過來。幾經(jīng)詢問后,才鬧清了老齊要去的大致方向。邊走邊問,好不容易才到了小區(qū)的大門前。這時,老齊也突然清醒了,大呼道,就是這,就是這!真讓人哭笑不得。趕我回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零點了。
晁希這家伙重新結了一次婚,就像經(jīng)歷過脫胎換骨,完全變了個樣。別說男人的尊嚴,就連戰(zhàn)友之間起碼的情誼,都不復存在了。簡直不可思議,不可理喻。這樣的人還能交往嗎?那次聚餐之后,我們確實有兩年多沒見過面。在與其他戰(zhàn)友聚會時,偶爾也提起他,也都是嗤之以鼻。不過我倒是聽說,他大部分時間是與張平住在南方的一個城市。因為張平的女兒大學畢業(yè)后,在那里就業(yè)成家。
兩個月前,晁希突然打來電話說,他已經(jīng)回來了,準備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給兒子舉辦婚禮。我當時在電話里,反復重復著這樣一句話,是該給兒子結婚了,是該給兒子結婚了。因為我們這些老戰(zhàn)友們,早都抱孫子了。打過電話的第二天,晁希來了。說是想與我商量一下給兒子舉辦婚禮的具體事宜。我心想,是該好好商量商量。他與梁秀已經(jīng)離婚,現(xiàn)在共同為兒子舉辦婚禮,是有諸多的不便。有些事真的還需要戰(zhàn)友們出面去協(xié)調(diào)的。晁希今天算是要說人話辦人事了。
可沒說幾句人話,就又拐到了張平的身上。他說,張平很大度,多次囑咐我,只要梁秀高興,咱們吃點虧沒關系的。順著這個話茬,便一發(fā)而不可收。他說,與張平結婚的這些年,是他這一生最幸福的階段。他不厭其煩地敘述著他們二人世界的浪漫情景。就連如何一起洗澡、一起游泳的細節(jié),也能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晁希原來可不是這樣的呀!我看著他沉浸在幸福中的面部表情,總覺得不是很自然,很活泛,很真實。他的確是陷進了深深的泥潭中,不能自拔。我們看他是在苦苦地掙扎與煎熬,可他卻以為是在那里翩翩起舞,不遺余力興致勃勃地跳著,扭著,蹦著。我招呼他喝茶,他卻給我遞過一張照片來,是他與張平的結婚照,要送給我們做個紀念。他們結婚都七年了,竟像新婚一樣,身上揣著結婚照,自己欣賞不說,還隨時準備著送人呢!
下午老薛打電話來說,晁希讓一起過去商量為兒子結婚的事。我這時才意識到,上午晁希只是來通知的,還不是正式的商量?伤R走也沒有說,讓下午去呀?看來他的腦子真是出了大問題,整個地被張平完全徹底迷惑住了。
我與老薛來到他的住處時,電視里正在播放他們?yōu)閺埰脚畠簭埩_的結婚錄像。只有晁希一人在家,張平已經(jīng)先去了南方。晁希一開始就饒有興趣地給我們介紹張平女兒結婚場面的盛況,接著就拿出一大堆相冊,讓我們欣賞。這么多的相冊,絕大多數(shù)是他與張平的生活照。有在旅游景點的,有在家中室內(nèi)的。有的隨意地席地而坐,有的親密地相依相偎。晁希指著照片,情緒激動地講著背后隱藏的一個個故事。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還沒有進入商量辦婚禮的主題。老薛有點急了,就直接詢問起來。晁希也不得不應付幾句。可幾句話過后,便又拐到了張平身上。我們只好起身告辭。晁希也沒有怎么挽留,更沒有一起去吃飯喝酒的意思。出得門來,我就打趣老薛,看來你的酒癮只好自個兒去打發(fā)了。
后來聽老薛說,晁希還打過幾次電話。開始都是說商量結婚的事,接下來盡是說與張平之間的事。我也打聽過了,兒子的婚事,有他妹妹和女兒在那里與梁秀協(xié)商著,基本上沒什么問題了。
兒子的婚禮過后,晁希又來了一次。這一次主要是告別。他馬上就要動身去南方,情緒顯得很迫切激動,同時也略有些躊躇低沉。他說,兒女們想讓他與梁秀復婚。這怎么行呢?梁秀身體有病,他也心疼。但已經(jīng)離婚,就不能再盡做丈夫的職責了。這幾天為梁秀買了些治療器械,稍微心安一些。張平已經(jīng)來了幾次電話,那邊的小外孫在電話里直喊想念爺爺哩!
一提張平,晁希的情緒便高漲起來?梢钥闯,他人在這里,心早已飛到了南方,飛到了張平的身旁。
晁希走后我想了很多。倒不是對他的做派有什么成見,而是覺得這人啊,不愧為頂天立地的高級動物,可真是夠復雜和千姿百態(tài)的。在眾人眼里,晁希明明是做了件十分荒誕的事情,但在晁希心里,卻感到萬分幸福和非常值得。如果這事放在年輕人身上,可能就不是什么問題。而在六十左右的年齡段,就顯得特別的滑稽,而且牽掛的麻煩事太多。當然,這都是世俗的傳統(tǒng)的看法。記不清是哪一位名人曾經(jīng)說過,戀愛本身就是一種病。這話不見得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但卻能從晁希身上得到充分的印證。莫非晁希這家伙,真是病得不輕?也許他一點病也沒有,還非常的健康,只是周圍的人們以病的心態(tài)和眼光去看他。更或許大家都沒病,只是這個世界太過豐富多彩,一般人是很難說得清道得白看得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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