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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斜陽染裙邊
她和他雖算不上青梅竹馬,可也曾兩小無猜。
初見時,是小學三年級的秋天,上課的鐘聲敲響時,身著;晟赖乃蝗捍忠虏诓嫉耐瑢W瘋鬧著涌進教室。那個有著女漢子一樣身材和性格的班主任在講臺前叫住了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全班同學說:“他是剛剛轉來咱班的,以后,他就是你們的班長!”然后,他落座她的身邊,她是他的班副。她心里想,憑什么呀,他剛來就當班長。
那時候課桌上有著不可逾越的“三八線”,他們小心地看護著,誰都不肯越雷池一步。
那時候男生女生不說話,他們墨守成規(guī),誰也不搭理誰。
那時候女孩子流行把糖紙墊在文具盒底,紙質(zhì)的太樸素,透明紙的才叫奢華。他時常會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隨手把一疊糖紙放進她的書桌堂。于是,她的文具盒是全班最斑斕的,課間有事沒事都把鉛筆鋼筆橡皮倒騰一遍,看起來在整理文具,其實是顯擺文具盒里的糖紙。他把糖吃了,把糖紙給她,可她心里卻比吃了糖還甜蜜。
四季在寫作業(yè)、跳皮筋和打雪仗中匆匆走過。四年級下學期,青草發(fā)芽時,她意外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一方手絹,一個掌中梳妝鏡。更意外的是還有一枚價值一毛五分錢的戒指,學校門口的攤位有賣,她見過。當然,還有一封誠懇的求愛信。與他們同班的他的表妹把東西交到她手上時對她說,這是他送給她的,希望她能做他的女朋友。
那是她平生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心里像揣著一只小兔子一樣慌亂,放學路上,臉頰的紅暈一直不肯散。她無助地望向天的盡頭,那時,一抹斜陽正把金暉潑墨一樣灑在她的裙邊,映得她的臉頰更紅了。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天蒙蒙亮時拿定了主意,不能接受。小孩子懂什么愛啊,想到這個字都會臉紅。況且,她怎樣也想象不出如何才能夠做他的新娘,像她的父母那樣一起生活。第二天上學,她坐在他身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好不容易熬到下課。課間,她讓他表妹捎話,亮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意料之外,他寫信約她周日下午在東山小樹林見面,并且威脅她,如果不去,就給她好看。
倔強的她沒有赴約,她等著他給她的“好看”。
那個下午的自習課,他手提一只剛剛斷了氣的白鼠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看上去它那小小的身體還軟軟的,仿佛還有體溫,死不瞑目的小白鼠似在無辜地盯著她看,瞬間她的臉就嚇白了,不爭氣的眼淚也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放學后,她走在那條必經(jīng)的河壩上,心里塞滿了委屈。穿城而過的小河與居民區(qū)被這條河壩隔開,河水在陽光下跳躍著朵朵浪花,根本不解她的愁。忽然,十幾個男同學從河壩東側的胡同里涌出,其中有兩個還騎著單車,他們嬉笑著圍了過來,她往右,他們也往右;她往左,他們也往左,就那樣不依不饒地堵住了她的去路,慌亂的她越過那群男生看到了不遠處的他一臉的得意。
從此后,她再沒好日子過。不是上課時發(fā)現(xiàn)冰棍兒化在了課桌上,就是下課時被身后的男生莫名地撞到了肩……
一年后,小升初,他和她竟然又分在同一個班。然而他們沒有續(xù)寫電視劇情節(jié),整整三年互不理睬,形同陌路。
轉眼初中畢業(yè),她繼續(xù)她的學業(yè),他參了軍。奇怪在一起時連目光交錯都帶著恨恨的惡意,而一旦分開,心底卻滋生了無盡的思念。她也曾試圖通過他的“狐朋狗友”要來地址給他寫信,可終究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多年以后的一天,一家省級衛(wèi)視正在播放一檔訪談節(jié)目,她一邊隨意翻看著雜志,一邊有一搭無一搭地看兩眼電視,那個被訪者是個優(yōu)雅的女人,正在跟主持人講述她上學時喜歡一位男生,可是那個男生總是百般刁難她,最終她嫁給了同班的另一個男生。后來,曾刁難她的那個男生在醉酒后向她傾訴他當年有多么愛她,之所以搞些惡作劇,是想引起她對他的注意。
正因為時光續(xù)不了杯,所以才讓真情顯得更可貴。原來,有一種愛,叫引起你注意。
此時,春日的陽光透過鏤空的窗簾灑進客廳,剛好打在她的裙角上,她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忽然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時斜陽染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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