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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一粒荻香寫一季靜美秋光散文
歲月如梭，光陰似水，季節(jié)的車輪追趕著歲月，一刻不停的旋轉(zhuǎn)。碾過了春，碾碎了夏，碾深了秋。流走青春，冰冷了季節(jié)，蒼老了容顏�；仨�，身后那些深深淺淺的腳印，鐫刻下歲月紅塵，紛繁和艱辛。
天涼好個秋。古往今來，秋一直是文人騷客潑墨揮毫謳歌的主題。“只有一枝梧葉，不知多少秋聲 。”“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 “落霞與孤騖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些膾炙人口的詩句，讀來讓人心曠神怡。
秋雨蕭蕭，秋葉翩翩，秋陽暖暖，秋月瑯瑯，秋風(fēng)瑟瑟，秋思淡淡，秋夢淺淺，秋愁點點。
這個秋，近乎唐突。抑或是性情大變。硬生生把人們從炎炎夏日拖入秋的懷抱。來就來吧，你還這么理直氣壯，勢不可擋。
不知季節(jié)左右了心情，還是心情影響了季節(jié)�？偠灾�，這一秋，我的心情就如入秋以來的天空，陰霾籠罩，淫雨霏霏。甚至，連同枕邊的文字，一并被秋雨沾染，泛黃。愈發(fā)與我生分了。那一抹氤氳心底的秋愁，終是，無法化開的濃稠。
隨著年歲疊加，越來越喜歡感傷。人生不過瞬間。瞬間老去的歲月，瞬間滄桑的容顏，瞬間的邂逅和轉(zhuǎn)身。不敢回首，也不愿回想，不想彎腰，去撿起那些遺落在時光田野的細(xì)碎。那些湮沒在歲月長河的印記，早已脫胎換骨，歷練成童話，零落為文字故事，生出斑駁苔蘚。曾經(jīng)的傷痛，曾經(jīng)的歡笑，曾經(jīng)的過往，漸漸從記憶里消褪，漸遠(yuǎn)……
習(xí)慣了一個人安守著一段清淺恬美時光，依窗攬月，撫葉聞香，靜夜聽雨。歲月無情，光陰就是一把剔骨的利刃，層層剝掉我們的血肉，經(jīng)絡(luò)，最終，只剩下一副皺褶干枯的皮囊，緊貼于骷髏般的骨架，鬼影幽悠。不知道從哪天起，不再喜歡對鏡梳妝，害怕，看到偶增的白發(fā)，顧影自憐，徒添悲傷。
這個秋，雨水似乎忘記了疲倦，異常興奮。一場雨腳連著一場雨首，迤邐而綿長。深灰色的云，如游逛在遼闊大草原的羊群，一波波，一團團，輪番上陣。綿綿秋雨，勢有統(tǒng)領(lǐng)這一季秋的勃勃野心。其實，潛意識里，我是喜歡雨的。
秋夜聽雨，更催生了些許趣味。
“四檐密密又疏疏，聲到蒲團醉夢蘇。恰似秋眠天竺寺，東軒窗外聽跳珠�！庇浀贸踝x南宋詩人范成大的《夜坐聽雨》，就深深地喜歡上這曼妙而靈動的文字。靜夜獨坐，忽有滴答雨聲入耳。攸忽，密密又疏疏，淅淅復(fù)瀝瀝，猶如一粒粒跳珠，叩敲浩淼夜空。此一時，你會忍耐不住激蕩的心，伴著雨的旋律，輕舞一曲優(yōu)美的雨中情。
秋夜聽雨，聽得是一份心情。
隔著玻璃，聽雨滴落在鐵片搭成雨棚上，發(fā)出有節(jié)奏噼啪聲，鏗鏘有韻。風(fēng)聲，雨聲，聲聲入耳。又似好舞者，踏著音樂的旋律，叩擊著一個個曼妙靈動的音符。在這樣的雨夜，在這靜美秋夜，那沉睡于靈魂荒灘的萬千思緒，一并蔥綠伸延，直至觸角到時光深處的藤。
秋夜聽雨，聽得是一種孤寂。靜坐窗前，聽雨打芭蕉聲聲泣，流淌萬點愁思。秋夜聽雨，聽得是一種心境。
雨珠粒粒墜落塵土，綻放朵朵晶瑩小花，如雨之精靈，似雨之夢寐，清純而浩蕩。有雨的秋夜，抑或手捧一書， 雨聲，秋聲，翻書聲，又該是怎樣一種靜水流深的愉悅 。
終是深秋，墻角那只從入夏一直唱至秋深的蟋蟀，不知道何時已收了道具，斂了歌喉。耳邊，只有雨聲，然然。
清晨，挑開紫底碎花窗簾，微風(fēng)撲面，雨后初晴，陽光如剛出浴的仙子，明媚，艷美。目之所及，陽臺上那二株蔥綠茂密吊蘭和綠蘿葉上，顆顆露珠含笑。陽光里，愈發(fā)清澈，剔透，熠熠生輝。
那天和女兒于夕陽下，漫步小區(qū)。迎面一株碩大的木棉樹，開滿密密匝匝的花朵。碩大的樹冠，近半圓形，層層疊疊覆蓋地面。遠(yuǎn)望，就如紅云落天；近看，如一座璀璨的花山。滿樹綻放著清一色粉紅，碗口大的花朵，絲綢般華麗鮮艷。如若不是親睹，真懷疑是經(jīng)過人工刻意，系在枝蔓間的手工娟花。那些半開或仍睡在襁褓的花苞，裸露著鮮紅的著裝，這紅，熱烈，跋扈，如火如荼。木棉樹，本不是這土生土長的樹木，只是隨著城市大建設(shè)的需要，和其他一些高雅美麗的景觀樹木和花草同命，堂而皇之在異地他鄉(xiāng)，粉墨亮相。
媽媽你看那。我的目光順著女兒柔指的指向，望去。荻花！
荻花？女兒眸露驚訝疑惑看著我。確是荻花！想來從小就生長在城市里女兒，確確實實沒有見過這本屬于寂靜鄉(xiāng)野，散發(fā)鄉(xiāng)土氣息的低微植物。能生在這鋼筋水泥堆壘的樓宇，并和各種名貴稀有樹木和花草的綠化帶中同處，占有一席之土的平民之物——荻花，著實讓我感動和震撼，更確切說是因為它的“驚艷！”對！是驚艷。我想再也找不到比驚艷更加適合它的詞語了。此時，我甚至懷疑'驚艷"這個詞，就是特定為她量身定做。你看，它那蔥綠細(xì)長的葉，依然蔥綠，在瑟瑟秋風(fēng)中，顯得那么淡然自若，寵辱不驚，絲毫不遜色身邊的木棉花，它細(xì)長的葉，劍一般指向天空。頂端那染染淡淡的紫色花穗，華麗卻不張揚，綿柔卻不柔弱，風(fēng)拂花擺，陣陣清香鋪展開來，裹帶濃郁的泥土氣息，飄逸在秋色旖旎的天際，嗅之，沁人心脾。這是一種心醉的味道，滴滴思緒，繾綣心河。閉上眼，一幅幅有關(guān)家鄉(xiāng)的畫面，依次開來，模糊的畫面，慢慢走近，漸漸清晰……
那些一個個早已經(jīng)淡出記憶的模糊身影，從時光深處緩緩走近，靠近……
那個總扎著羊角辮的阿如，笑起，一雙淺淺酒窩，盈盈蕩漾，穿著燈芯絨布鞋的然然，圓圓的臉蛋，像熟透的蘋果，說話細(xì)聲細(xì)語的小夢，還有愛捉弄人的萌丫頭，愛嗑瓜子的花花……她們都是童年最親密的朋友，最好的玩伴。
也是這樣季節(jié)，也是天高氣爽的日子，只是，那時的天空，比現(xiàn)在更藍(lán)、更清、更高。放學(xué)后，我們結(jié)伴去村子西邊。那有一處好大好大的池塘。池水，波光粼粼，水不是很深。夏天里，是鋪天蓋地的荷。進(jìn)入秋天，池水，更加澄清，碧綠，可見魚兒在水底滑來滑去。春天投進(jìn)的魚苗，已經(jīng)成大。它們成群結(jié)隊，搖來搖去，偶爾，還有會躍出水面，縱身一躍，劃出一個優(yōu)雅的圓弧，又潛水底，平靜水面，漾出圈圈漣漪。然而對我們這些孩子，最有誘惑力，也是最喜歡的是鉆入淼茫荻花叢，撿拾野鴨蛋。茂密荻花叢，一只只邊瞇著眼瞌睡，邊孵蛋的野鴨子，在我們嘰嘰喳喳的喧鬧聲里，驚慌失措，嘎嘎嘎叫著，落荒而逃。很多時候，我們都是滿載而歸。當(dāng)然也有例外，如若夠倒霉，遇到一條呼嚕嚕爬出正在撲捉青蛙的蛇，嚇得我們魂飛魄散，丟下籃子，那還顧得了野鴨蛋碎了，破了。我們拼命的跑著，叫著，慌不擇路，… 直到跑到我們感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來。氣喘吁吁的我們，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然后，不約而同的笑起來。原來，慌亂逃跑中，來不及躲開荻花的我們，頭發(fā)、臉上、衣服都沾滿淡紫的荻花。沾滿荻花的衣服，在陽光的照射下，色彩斑斕，很漂亮。想來，對于那個物資匱乏年代愛美的女孩子，能擁有一件荻花染衣，那感覺，著實是美滋滋的幸福。以至于，一件荻花衣，穿了許久，還是在母親嘮叨再三里，極不情愿扔進(jìn)洗衣盆。
我想這幾株荻花，能在這現(xiàn)代化的小區(qū)的一角生存下來，一定是有某個同樣和我喜歡念舊的人，抑或是他為了祭奠一段與荻花未了情和夢吧？只是不知，那些見證了我們無憂無慮童年快樂時光，收藏著光陰歲月里歡聲笑語的荻，是否依然以舊時光模樣立于故鄉(xiāng)的凈土？不知，那些深埋于荻花叢的故事，是否已經(jīng)生根發(fā)芽？
突然，我感覺眼前的它們荻花，越來高大，這葉與藍(lán)天并舉，這花與云朵同歌。這生長在高樓林立縫隙的荻花，沒有被塵世濁氣浸染，沒有絲毫頹廢，仍是那么從容，那么淡然，以本真釋放著蓬勃向上的熱情和信念，兀自翠綠，兀自芬芳。它不孤獨，有這高雅大氣的木棉花相伴，腳邊有青青小草依偎，它的根深深扎入貧瘠的泥土，汲取養(yǎng)分，妖嬈一方天際。
靠近它，就如貼近故鄉(xiāng)的心臟。靜聽，有溪水潺潺流過心田；伸手，可以觸摸到光陰走過痕跡。輕嗅，縷縷稻谷清香襲來。真要感謝，種植這荻花的有心人；真要感謝，這真正能夠撼動我靈魂的荻花。是它，用純真，滌蕩了我心中的污垢和陰霾；是它，用堅強樂觀，詮釋了生命的真諦；是它，如一泓清泉撫慰心的煩躁；是它，用坦然心態(tài)和自信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的愜意。
看看這荻，想想每天都在超負(fù)荷奔波自己，為生活忙碌，為家和孩子操心。一顆被凡塵煙火熏染的心，早就失去了本真，沒快樂和幸福，一顆疲憊心，承載著說不盡的滄桑和痛苦�？纯催@荻，雖處繁華喧囂，卻以靜默的方式獨具風(fēng)采，演繹為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
而我呢？自從那晚老公突發(fā)急性胰腺炎住進(jìn)醫(yī)院，我的生活就完全亂了章程。每日寸步不離守候著老公，吊水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外加微泵注射，每天休息不了二個小時。最難過是看著躺在病床上痛苦無助的老公，看著他一天天憔悴虛弱，心里滿是酸澀和無助。多少次，背著老公，潸然淚下，埋怨命運的不平，哀婉自己多舛的命運。 在看護老公的那些日子，每天目睹那些都病魔奪去生命和被病痛折磨的人，心里陡生一種厭世感，變得越來越頹廢和消極。 有時，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生活鞭子抽打著不停旋轉(zhuǎn)的陀螺，機械而麻木。有時，真想給自己放個假，哪怕只有半天就好。
看看眼前這荻，驀然間，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和悟道。人生苦短，卻歷盡千辛。一路走過，跌跌撞撞，經(jīng)歷無數(shù)風(fēng)霜雪雨，嘗遍太多人世苦楚，人情冷暖。當(dāng)有一天生命真的面臨死亡，我們卻又顯得那么無助和無能為力。很多時，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人呀！為繁蕪負(fù)累的人，只有經(jīng)歷過死亡的威脅，才能真正悟出人生的真正意義。才能明白，在死亡面前，金錢、名利、榮華、富貴都如塵土�；钪�，只有健健康康的活著，只有擁有健康，才是最富有的人生。
蹉跎歲月，讓我以荻花的姿態(tài)，游走世間。笑觀天上云卷云舒，淡看塵世風(fēng)起云涌。以荻花的心境，守一隅靜謐，吟一曲風(fēng)輕云淡。
似水流年，擁一份平淡和簡單，做自己喜歡的事，看書，寫字，侍花，弄草，抑或背起行囊，開始一個人旅行，把一顆承載繁蕪的心，交給清風(fēng)明月，把塵世煩惱瑣碎，卸于青山綠水。攜一顆素簡的心，攬一朵時光愜意，吟一曲水流觴。
日子如詩。在如詩的日子，與光陰對視，與心靈許悅，與舊時光共舞。人生如水，持一平淡，似水清明；生命匆忙，斟半盞清露，盈一世純真；時光如歌，攬一袖清風(fēng)，素行，安然。
人生就是一段經(jīng)歷，疊加一出過往，一次相遇鏈接一場離別。滾滾紅塵，我只是過客匆匆，再美的風(fēng)景，只能是過眼云煙，再燦爛的花開，也是他人花園的景致，再攝人魂魄的驚艷，終消失在轉(zhuǎn)彎處。有誰能把無限風(fēng)光永鑲眸中？有誰能時光流走的故事，重來？
我在光陰深處，打坐，悟禪，念幾番塵世炎涼。我在秋水河邊，捻一葉歲月沉香，寫一季靜美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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