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林影散文

　　已數(shù)不清多少次在清晨的六時許，從屏東驅(qū)車北上前往嘉義。露珠粒粒點妝車頂，微風(fēng)徐徐伴隨涼意，依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國道三號將會晨霧彌漫，只是霧氣濃淡有別而已。

　　晨霧中的國道三號，兩旁景物總會依循造物者輕盈的筆觸，恣意挑染層層白妝。視野隨時空流轉(zhuǎn)，景致依地形變易，時而白霧撲地天空迷蒙，時而大地清明滿園綠意，遠望斜張橋若隱若現(xiàn)，近觀中寮山云霧縹緲。

　　無論從高雄或屏東取道國道三號北上，中寮隧道乃是必經(jīng)之地。在隧道入口處西側(cè)，山體呈現(xiàn)三十度左右的緩坡，由于地處中寮山南側(cè)，陽光日照充足，寒氣難以欺凌、因此不論寒暑季節(jié)，此處總是綠意盎然、青翠欲滴。這與北面山區(qū)的惡地地形，上頭寸草不生的場景，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斜坡上生長著一大片各類林木，由于山形陡緩有致，林木也就呈現(xiàn)出多層次的樣貌�？梢韵胂筮@些林木，當初如非從種子萌芽，應(yīng)該就是小樹種植，絕非如同都市公園植栽或是行道樹一般，系由大樹斷根移植而來。由于小樹可以深根，因之能夠穩(wěn)固地根生大地，建構(gòu)出這一片屬于大地山林的自然美景。

　　在霧氣彌漫的季節(jié)，每當路過中寮隧道時，我總會放空心思、凝神靜觀，細細品味這大自然的賜予。重重斜坡依稀含翠，層層林影宛如蒙紗，在輕盈山嵐隨風(fēng)飄逸之中，觸目所及的斜坡林影，也隨之而輕波曼舞，猶如國畫中的縹緲云霧、出閣新娘的薄紗驚艷一般，令人心動、令人陶醉。

　　同樣的晨霧場景，也曾出現(xiàn)在非屬霧區(qū)的高雄。猶記得多年之前，高雄的大地，出現(xiàn)清晨濃霧，在白茫茫一片之中，能見度大約僅有二、三十公尺�？諝庵袏A雜著霧氣，透露出些許寒意。冬天的清晨六點，天空本來就僅微曙，現(xiàn)在則更加昏暗。大地灰蒙蒙的，偶而一大片晨霧飄過，車子就在霧氣縹緲中前進，真有點置身于山林云端之感。

　　當車子行經(jīng)高雄縣市交界的菜圃和稻田區(qū)時，該地平坦寬闊，霧更濃，能見度大約僅達十公尺而已。憑借著以往的行車經(jīng)驗，小心翼翼地依循心中的地圖，慢慢往前行。前景迷霧環(huán)繞，大地凄迷孤寂，正當不知身處何處之際，突見一顆紅色火球迅速迎面撲來，內(nèi)心之震懾不可言喻。

　　緊急將車煞住，定神一看，原來它竟然是街口的紅綠燈，正在認真地執(zhí)行其勤務(wù)。而剛剛我親眼所見的那顆紅色火球，也僅僅是稀松平常且每日必見的紅燈而已。在這條每天往返必經(jīng)的道路上，竟然會出現(xiàn)如此不平常且難得一見的奇景，也真教人納悶不已，直覺不可思議。

　　事實上，這條路上的景物與平常所見者完全相同，其唯一不同者，也僅是清晨的濃霧。而經(jīng)由這場濃霧的襯托，竟然會展現(xiàn)出與平常所見截然不同的朦朧風(fēng)貌，這倒使我想起國畫之中的縹緲云霧來。憑借著這些云霧的回轉(zhuǎn)裊繞，使得整幅畫作更加柔美、更具靈秀，也更富有讓人翱游群山的想象空間。

　　原來看似飄忽不定的淡白霧氣，居然也能成為點妝大地的主角。讓原本單純的晨霧、微風(fēng)、林木，在大地、山巒微妙襯托下，揮灑出不同于晴空艷陽下的另類風(fēng)華。不禁贊嘆造物者的神思巧手，讓人有緣走入大自然畫作之中，親身體會那種“云深不知處”的國畫境界。

　　一直期盼能夠有緣到安徽的黃山一游，目睹那片綿延不絕的國畫般美景�？礉娔�山巒，觀峭壁奇松，領(lǐng)悟自然綿延不絕的禪意，探索人生那種深層演繹的哲理。因為這片大自然的秀麗美景，系在大地變化中建構(gòu)，在云霧縹緲、日月照拂下成長，沒有矯揉、也無造作，一切皆順應(yīng)大自然的無為法則而行。

　　以前曾有一位畫家，畫了一幅題為〈人生〉的畫作。在整幅圖畫中，只有出現(xiàn)一小段路。在這段路的前端迷霧籠罩，后端則為朦朧一片，中間部分則是一片清澄，而人就在其中。人生似乎就是在這種揮別凄迷過去，面對不可知未來中度過。此一場景，如衡之清晨高雄濃霧中的孤獨感受，則兩者頗有雷同之處。終究，我們做任何事，似乎僅能在舊經(jīng)驗中打轉(zhuǎn)，在新情境中摸索而已。

　　如今，中寮隧道上方正在進行整建，記憶中的林蔭斜影，已被多層的石壘所取代。行車經(jīng)過，及目所見之處，土黃色澤撲地，林木消失，綠意蕩然，那種原本可在寒暑、陰晴、風(fēng)雨之間，幻化不同場景的斜坡林影，也隨之而化為烏有。此情此景，著實令人有著不勝噓唏之嘆！

　　因緣晨霧微風(fēng)，情系大地氤氳，中寮山顛云霧縹緲，斜坡林影婀娜飄逸。借景大地霧氣，潑墨林間山嵐，以智慧綜觀大地，用情感書寫山林，期盼未來能在那神來之筆的彩繪中，再度揮灑這片山林煙云與田園野趣的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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