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散文欣賞

　　每個人都可能走過夜路，而不同的時間往往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這一年，我無可救藥的繾綣在文字的世界里，于浩瀚的長河里嘯一曲英雄氣短，寐一味兒女情長。喜歡獨自在安靜的角落里體會文字的魅力，所以很多時候都是獨自一個人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每個晚上都是我的時間，清閑、安靜又由我自己支配。我喜歡在六點鐘的黃昏離開宿舍，在一片金黃或是淡淡的夜幕中來到自己所謂的小窩，安靜的讀些文字、寫些心情。

　　夜總是安靜的。這一棟辦公樓在晚上鮮有人來，所以很少有人擾亂這一份寧靜。偶爾有人來，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散了離去的足音。這些與我是無關(guān)緊要的。約莫十點半的時候，我會伸個懶腰，舒散一下身體，看窗外零星的燈火，然后起身、關(guān)門、離去。

　　回宿舍約有一刻鐘的路程，要穿越大半個校園。這點時間與我是不夠的。我喜歡夜里的空氣，像清冽的泉水，能洗滌心中的倦�。灰蚕矚g在這一段路上思索、整理沉淀了一整個白天的心緒。于是會不自覺的放緩腳步。不管是有月亮夜空，還是沒有月亮的夜晚，這段路總是明亮的，也是不寂寞的。道路兩旁的路燈散發(fā)著淡淡的光暈，把主干道照的如同白晝。交錯的燈光把樹影暴露的無處遁形，只在地面留下稀薄的一團。自習的學生也大抵在這個時間歸寢，像倦鳥歸巢。有獨自一人行色匆匆的，有三三兩兩竊竊私語的，也有在自行車上飛馳的，卻少有人如我這般優(yōu)哉游哉的。這樣的夜晚是明亮的，雖不如白天的熱鬧，卻也不會寂寞。走在這樣的路上是沒有太多可以害怕的。

　　小時候卻是很害怕走夜路。大山里是沒有路燈的，也沒有寬闊平整的道路，有的只是崎嶇不平的小路和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其實農(nóng)村的夜多是明月朗照的，但我記憶中的卻多是漆黑的夜晚，而我行走在窒息的黑夜里。這大概是那時的夜路給我太多的恐懼了吧。

　　“走夜路，不回頭”，我卻總喜歡在走夜路的時候不停的回頭張望。農(nóng)村孩子的心中是有幾個鬼故事的。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從長輩那里知道，山里有一種“山混子”（可能是一種山鬼），總會在不知不覺間附到人的身上。被附身的人會無意識的走進大山里，在有泥沼的地方一頭扎在泥沙里，等被家人找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竅塞滿里泥沙，死的不能再死了。并且這故事被描繪的有聲有色，就連某一年村里的誰誰被“山混子”騙走后大難不死的奇跡都有人講。這簡直就是真的了！況且我還知道另一個故事，是一個太爺講給我聽的。他說有一年去另一個太爺家奔喪，回家的路上一直有響聲伴隨著他，他就不停的從地上抓起石子往身旁漆黑的山坡下扔。后來經(jīng)過漫水橋的時候又聽到有人在后面不停的叫著“皮筒筒”，他就站在那里等。不一會兒來了一隊人，領(lǐng)頭的一個找他借火，在點火的一瞬間，竟發(fā)現(xiàn)那人沒有下巴。我便知道了，鬼是沒有下巴的。

　　我便對夜路越發(fā)的恐懼了。每次走夜路總是感覺后面有人追，就要往后看。這時黑黑的影子和“噠噠”的響聲就一齊涌進了我的眼睛里、耳朵里，也就越來越害怕，越走越快。我甚至從鄰居家回到家里都會跑的氣喘噓噓。好幾次回到家里都臉色發(fā)白，母親就抱著我，不停的叫我的小名，還用手掐我的手心。第二天，是必定要帶我去村里很出名的算命先生家扎耳朵的。

　　隨著年齡的增長，學識和見識也都有增加，對山魂鬼怪就看得淡了，走夜路也不像小時候恐懼了。但要一個人走很長的夜路還是有些心理陰影的。如果是在月光朗照的夜里漫步，卻是不怎么害怕的，甚至還有些享受的了。

　　求學時，有一段時間因重修公路，村子和縣城暫時被隔斷了交通。我需要從另一個村子坐車去學校，這就必須在凌晨四點鐘左右出發(fā)，翻過一座兩個多小時的大山。記憶中最清晰的一次，我已忘了是哪一個季節(jié)（大概是夏季吧），只記得皎皎的月光和無限的情趣。

　　那次是姐夫送我，母親一陣叮嚀后我們就出發(fā)了。那個早晨月亮很明朗，照得整個世界一片模糊的白。小路在草叢里就像是流動的水銀，格外的清晰。順著山勢往上走，路邊有淙淙流水相伴，在清冽的聲響里泛著點點星華；還有稻田和蛙鳴，青蛙大抵也還在睡覺，所以蛙聲只是三兩聲，為清晨增了些許生氣。路邊散布著一些農(nóng)家，我們一路走過，也因此帶來一路的犬吠。跟路的大黃狗總是活力無限，一會兒在這個草叢消失，一會兒又從另一個林子里竄出來，跑前跑后好不熱鬧。

　　山勢漸高，也就沒有了農(nóng)家和稻田，便是水聲也漸不可聞。穿行在密密的樹林里，雖然褲腳早已濕透，但卻邂逅了一片不一樣的風景。此時的小路更加模糊了。濃密的樹林遮住了大半的月光，不能朗照，只在坡地里留下了斑駁的影子，交錯著像湖里的水藻。透過樹林照在地上的月光顯得格外的明亮，東一簇西一簇像一堆堆散落的霰雪，在慢慢升高的溫度里行漸消融。許是這景太過讓人愛不釋手，以至于我昏了頭腦，便有了一段現(xiàn)在想來讓人羞紅臉的談話。

　　“姐夫，你要好好在外打工掙錢，說不定我會比你掙得錢更多哦�！蔽椰F(xiàn)在已記不清是怎么提到這個話題的。

　　姐夫“嗯”了一聲，說：“你好好讀書，出來肯定會很有出息的。”

　　“那我們來個約定吧！等我畢業(yè)后五年，我們比一比，看誰掙得錢多。”我很自信的答道。

　　······

　　我不知道讀書很少的姐夫當時是怎么想的，但現(xiàn)在回想起這段談話，卻感到當初的自己是多么的狂妄和幼稚。那以后，我從高中畢業(yè)到如今的大學，已是好幾個年頭，也逐漸在現(xiàn)實面前變得腳踏實地。

　　翻過山頂，月亮已開始慢慢的隱退，但清晨的曦光也開始破霧而來，天地依舊明朗，而小路也還清晰，只是換了一種形式。路邊依舊有溪流，有稻田，還有大片的玉米地。

　　等到月亮徹底退去時，我也到了目的地，即將開始另一段旅程。

　　現(xiàn)在的夜晚，多是被城市的霓虹映照的五彩紛呈，就連月光也是要讓路的，所以難以見到純粹的黑夜和純月光的夜晚了。況且夜晚也不寂寞，所以對走夜路也不再滿是恐懼了。

　　現(xiàn)在再走夜路，不再害怕山魂鬼怪，倒是害怕起山魂鬼怪之外的一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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