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讓我感慨

　　秋風瑟瑟，秋葉在一片金黃中迎來生命的最后時節(jié)。"唰、唰"，垃圾車或許是它們最后的歸宿，抑或是"零落成泥碾作塵"。詩人筆下的悲秋，自是從這凋零開始的吧！已是深秋時節(jié)，人們穿著厚厚的毛衣，裹著大大的圍脖在風中凌亂。

　　下午體育課時，我抖索著來到大操場上的乒乓球臺邊。天暗得很早，乒乓球是涼的，手是涼的，我的心也是涼的。陣陣秋風吹來，吹來一曲悠揚的小調(diào)，那聲音似琴似畫，中間被小聲的歌詞支撐著，略微還有些顫抖。調(diào)子不是時髦的調(diào)子，唱法也是古典民謠的唱法，一切都是落伍的，就這樣流入我的耳畔。是誰？是什么樣的人才有如此雅興在晚秋中歌唱？我慢慢離開乒乓球臺，循著歌聲，溜到體育館旁的石階前。石階上，一個老太太站立著，兩手作揖似地放在胸口微笑著歌唱，一個老爺爺則坐在旁邊，正微閉著雙眼沉醉地彈奏。老太太戴著一頂粉紅色的毛線帽子，身著一條米色的背心，籠著里面一條紅色毛裙，身材有點臃腫。琴聲的源頭是一把木吉他，看起來有些老舊，被老爺爺抱在懷里。他穿著一件桃尖領(lǐng)藍色毛衣，里面打著一條紅領(lǐng)帶，幾根手指挑著吉他的弦，皮皺在關(guān)節(jié)處，現(xiàn)出手背上深淺不一的老年斑。手指雖已滄桑，但指尖卻躍出了輕快的曲子，配合著發(fā)顫的歌聲，如一條絹帛，從布卷中滑了下來，而每一刻的停頓，更似一次獨具匠心的裁剪。"瀏陽河，穿過了幾道彎……"我在瑟瑟中被音樂叫醒。一曲結(jié)束，兩個老人相視而笑，臉上全是幸福和滿足……"你應(yīng)該唱F調(diào)"，"好，好，我再試試"。我想他們應(yīng)該是一對退休老教師吧，約莫六十多歲。在這寒風中，他們也有些戰(zhàn)栗，一邊唱，一邊搓手，但神情卻那么淡定，那么無畏，仿佛歌聲就是他們御寒的城堡。一片黃葉飛舞而下，落在老人的肩上，那枯黃的葉脈好似老人枯材般的手，被腐蝕的葉片就如同他們手上的斑點。我終于明白為什么音樂聲如此之小，原來他們是唱給對方聽，唱給時光聽，唱給凌厲的秋天聽的。想必幾十年前，他們也曾青春年少，并肩坐在這石階上，一個瀟灑地彈奏，一個婉轉(zhuǎn)地歌唱，唱出對歲月的表白。

　　我不禁感慨于這份年輕的心靈。老了，沒有人可以留住時間，但可以用行動去記錄，去追尋，去懷念曾經(jīng)的美好。秋天到了，冬天將要來臨，可又能怎么樣呢？難道如那冬眠的動物，在洞中俯身等待？難道在寒冷中一動不動地沉睡？難道真的只能裹緊棉衣，在茍延中度過一生。有的人，在秋天中乞望著春天之臨，有的人在秋色中創(chuàng)造出曾經(jīng)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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