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之夜的散文

　　到達(dá)蘇州城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的最后一抹余暉，正慢慢消散在城市的天際線背后……

　　安頓好住宿，吃過晚飯，我們一行五人漫游在山塘街，被迷離的繽紛夜色漸漸淹沒……

　　到處是游客，到處是燈火闌珊。這里不愧為“神州第一古街”。三百六十米的山塘老街，店肆林立、會館齊聚，繁華和喧囂成了主旋律。

　　山塘老街是蘇州的精華所在，被稱之為“老蘇州的縮影、吳文化的窗口”。既有蘇州老字號，如采芝齋、五芳齋、乾生元等小吃店；也有吳韻茶莊、蘇州桃花塢木刻年畫、紫檀木雕、石雕、刺繡等特色商鋪。它一頭連接蘇州的繁華商業(yè)區(qū)閶門，一頭連著花農(nóng)聚集的虎丘鎮(zhèn)和名勝虎丘山，自唐代以來一直是商品的集散之地，南北商人的聚集之處。

　　一千多年來，山塘街一向為歷代文人墨客和朝野名士所鐘愛，曾留下了許多吟詠之作。而清乾隆帝對山塘街則是分外青睞，他寫的詩中，直接提到山塘的就有九首。1761年乾隆在太后七十大壽時，特意在北京萬壽寺紫竹院旁沿玉河仿建了一條蘇州街，而這條蘇州街就是以山塘街為藍(lán)本的。1792年，乾隆帝又在御苑清漪園(即后來的頤和園)萬壽山北建造了一條蘇州街，也還是山塘街的翻版。后來，這兩條蘇州街在戰(zhàn)火中被毀，1986年在頤和園又重建了蘇州街，使七里山塘的風(fēng)貌再次重現(xiàn)于京華。

　　著名畫家徐揚(yáng)在清乾隆年間，創(chuàng)作過一幅長卷《盛世滋生圖》，畫了當(dāng)時蘇州的一村、一鎮(zhèn)、一城、一街，其中一街畫的就是山塘街，展現(xiàn)出“居貨山積，行云流水，列肆招牌，燦若云錦”的繁華市井景象。另外，蘇州彈詞《玉蜻蜓》、《三笑》、《白蛇傳》就都寫到它。讀過《紅樓夢》的人，應(yīng)該記得這部巨著的開頭是從蘇州閶門寫起的，大文豪曹雪芹把閶門、山塘一帶稱為“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fēng)流之地”。

　　一條山塘河，幾座石橋連接了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古樸與典雅。這里的房屋多為前門沿街，后門臨河，有的還建成特殊的過街樓，真是典型的水上人家。岸上粉墻黛瓦，朱欄層樓，大紅燈籠，柳絮笙歌，河中客船貨船來來往往，款款而過，像一幅清明上河圖。

　　沿著山塘街緩步而行，青石板路厚重而無聲。吳儂軟語在耳畔悄然飄過。五彩的燈光渲染著被歷史斑駁的墻面，讓我們領(lǐng)略到山塘街多年來的風(fēng)雨滄桑，以及江南水鄉(xiāng)和蘇州街巷的特殊魅力。山塘河靜靜地流淌著，街與河相依，水與居交融。一個又一個朝代，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fù)返。站在橋上，聽著阿咕嚕嚕的搖槳聲，恍如站在歷代文人墨客的詩歌上進(jìn)行一次現(xiàn)實與歷史的對話。

　　皓月當(dāng)空、夜色如水。不遠(yuǎn)處，依稀傳來評彈的聲音，纏綿婉轉(zhuǎn)，柔漫悠遠(yuǎn)�；腥恢�，自己仿佛化身一位江南女子，著一身旗袍，撐一把油紙傘，哼一段昆曲，在一條古老的小街，悠悠而去……

　　山塘街的盡頭有一家漫步時光的咖啡書吧，我們信步而入。里面店面不大，客人不多，有的閑聊，有的捧書，有的上網(wǎng)，感覺輕松又隨意；屋頂上吊著長長短短，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燈，沒有過多的布置裝飾，清爽而溫暖，新潮而別致；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與畫作，全是游客們留下的得意之作，或灑脫，或精彩，或狂野……極富抽象的墻面藝術(shù)，宛如一個小型旅游攝影作品展，感覺全世界的美麗風(fēng)光都聚集在這一方天地了；有幾處留言墻，粘貼了來自世界各地游客的留言，字體有的端莊正楷，有的羞羞澀澀，有點飛揚(yáng)跋扈；墻角的書架上擺放著有關(guān)旅游的書籍雜志，中文的，外文的；小說、散文、詩歌……無不盡有；而壁燈、瓶花、筆筒、便箋等，藝術(shù)而獨特，讓人感受到主人的精心與細(xì)膩；柜臺上，小巧精致的咖啡磨和煮咖啡的用具一字排開，玲瓏剔透的盛裝咖啡豆的玻璃罐子，無一不在向每位客人宣揚(yáng)著它的風(fēng)格和情趣。

　　舒緩的薩克斯彌漫在屋里的每個角落，有一種讓人沉醉的氛圍。聽到這種音樂，瞬間有一股溫暖流淌在心間。此刻，即使再堅硬冷漠的心也會柔情似水起來。在這樣的環(huán)境，放下煩惱憂愁，抖落身上的俗世塵埃，安然坐在位子上，你可以沉思梳理心情，也可以盯著一本書發(fā)呆，也可以抱著一杯茶幻想……當(dāng)然，你也可以抬頭看外面的世界，看經(jīng)過的人，看凝重的建筑，看繽紛的夜色……一切都是那樣釋然。

　　我們每人要了一杯咖啡。溫馨隨咖啡的熱氣蕩漾開來。兩位來自甘肅酒泉的大哥，兩天前在杭州西湖的三潭印月與我們相遇，彼此一見如故。從杭州到蘇州，我們一路結(jié)伴而行。今夜，在這浪漫的咖啡屋，我們暢所欲言，聊人生，聊詩歌，像多年的朋友，又像兄弟姐妹。

　　夜色越來越濃，周圍的客人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起身離桌。再坐一會我們也將離開，我們于這里，只是過客。我們是塵世俗人，做不了淡泊名利的隱士，了無牽掛的仙人，我們從哪里來終將回到哪里去。那么，對我們而言，美麗的相遇有一次就足夠了。劉克莊有言“客里似家家似寄”，人生本來如寄，又何必非要擁有呢？多年以后，或許一個類似的場景，記憶的閘門剎那打開，讓我們會想起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那些詩意的邂逅，快樂的時光，所有的一切將從心底迅速泛濫開來……然后，輕聲的問一句，你還好嗎？

　　喝盡最后一杯咖啡。我在留言本上寫下了這么一段話：感謝緣分，讓我們在此相遇。今晚以后，留白的空間，便是你我的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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