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歲祭散文

　　當(dāng)我提起筆的時候，我正在學(xué)校的靜湖邊靜坐，天氣陰沉，石頭冰冷。我把筆記本打開，寫字，偶爾抬起頭來看看沒有一絲波瀾的湖面。身邊有來往的行人，對面的木橋上，有倚著欄桿的情侶。女孩靠在男孩的肩上，背影定格著，仿佛正等待著我的捕捉，偶爾，有同學(xué)的打鬧聲傳來。

　　這是九月底的校園，這是溫馨祥和的傍晚的校園。沒有晚霞與落日，眼前的景致籠罩著一層霧般的迷蒙。選擇這樣的時刻寫下這篇文字，或許正符合自己此時的心境。我的生活不需要過多亮麗的色彩，因?yàn)樗�過于虛榮和飄忽不定�；蛟S，這就是我偏愛戈雅，蒙克和米勒的原因。那些人類的傷痕與黯淡，那夜幕低垂時的草原，那空曠田野里回蕩的晚鐘。

　　靜湖是整個校園里我最喜歡的地方，因?yàn)樗�是這里唯一的水域。每次我憂郁或煩躁的時候，我都喜歡來這走走坐坐。那些草坪上留有我的足跡，那石凳上有我的體溫。此時的靜湖由于暑假的修飾而變得更美。湖中心有了一個小島，上面有木架的棚。那是野鴨的家，不遠(yuǎn)處還新架了一坐木橋，使這湖更添雅致。我起身跨過欄桿，只為撫摸一群白鵝。

　　四五只白鵝在湖邊散步，旁邊有一條木船，這是飼養(yǎng)員通往小島的工具。它被一條粗粗的麻繩拴著，一些碧綠的湖水從船底漫上來，白鵝們見我接近它們，都昂起長長的頸“嘎嘎”地叫著，仿佛在向我這個突來的“侵略者”抗議。一只鵝把紅黃色的嘴伸入湖中，我試圖靠近，去撫摸它潔白光亮的羽毛，不想?yún)s驚動了它的同伴們，它們一起跳入湖中，成群地朝湖中心游去。

　　我望著它們，心中滿是愛憐。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成為它們中的一員，那么它們就不再害怕我，而我也會成為這片湖的真正主人。

　　在一剎那，我又想起梭羅，想起了瓦爾登湖。我踏上木橋，聞到芬芳的木頭的味道，這是清新的氣息，讓我聯(lián)想到流轉(zhuǎn)于森林中的陽光。我倚著欄桿，望著天際夜色漸濃。那一片開闊的草地，草地上的人，羊群般走過散發(fā)著土地清香的夜晚。我深深的感動。

　　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以簡單的姿勢，等待二十歲的到來。獻(xiàn)給自己的文字以這樣的敘述開頭，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或許，我永遠(yuǎn)都不會拒絕眾人眼里的莫名其妙地東西！

　　在一幅畫的靜默中，在一片太陽炙烤下的金黃的賣地里，我看見海子和梵高的相遇。他們握手，交談，擁抱，然后流淚，一起去唱，去愛，去死！多么令我感動的畫面，又多么令我心悸。我捂住思緒的傷口，捂住一次傾心的炫目。那刺眼的黃，疼得我不知所措。那凹陷的面頰，那骷髏的骨頭，那火與血的背景，那漩渦般的瘋狂，我為此感到驚愕與不安。

　　有時候，我會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靈魂的震撼，但我始終不了解這種震撼的來源。我喜歡那些與死亡有關(guān)的形象，我羨慕命運(yùn)的詛咒，我嫉妒那些苦難的人生。那些看似讓生命缺憾的東西實(shí)際上卻讓生命完美得堅(jiān)不可摧。某人對我說，一個藝術(shù)家創(chuàng)造他獨(dú)特的藝術(shù)的同時，也在創(chuàng)造他的自我和人生，那些標(biāo)榜著“前衛(wèi)”和“嚼酷”的藝術(shù)家們所制造的轟動效應(yīng)似乎充滿了一切與人類文明和倫理道德的對立，實(shí)際上他們的靈魂深處已經(jīng)失去了人性中最寶貴的東西——對生命的體驗(yàn)和超脫，對人，對己，對社會的強(qiáng)烈感悟和洞悉。他們關(guān)注的不是自己的靈魂，而是浮在靈魂之外的虛華的東西。于是，我愈加懷念那些因?yàn)楸池?fù)痛苦而沉默低首的人，為他們靈魂深處所經(jīng)歷的一切感到無比的眷戀，同時也能使我得到一絲安慰，并從中獲取到對藝術(shù)本應(yīng)具有的信心和向往。

　　二十歲還未到來，二十歲即將到來，我在二十歲即將到來之前，寫下一篇祭奠。回首遙望那些被我踏踩過的日子，它們像一連串整齊的腳印，束縛在一條鋪好的、明亮的道路上，多么明朗清晰，沒有一絲錯亂的痕跡。這到底該欣喜還是該悲哀呢？

　　在那血紅的背景前，一個游蕩在山林和野地的女孩，靜立著，當(dāng)青草沾濕裙角，她站在兩種時間和兩種命運(yùn)的交界處猶豫，微微喘息著。那自然的霞光，那看似截然分明的景物與她剪紙般的身影有一種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交織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約定。我的二十歲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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