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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個死法
嗯,是個問題。首先,毋庸置疑,我希望的死法是老死?墒窃谶@個世界上,老死是非常不容易達成的目標(biāo),得有多大的福氣才能老死。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福氣并不算太厚的人,雖不至于不幸,也一直隱忍不敢恣意揮霍,但可能想要老死,這點福氣是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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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說說被動死法吧,身患白血病、癌癥或者其他什么致命傷病,蒼白著小臉和嘴唇,放棄治療,愿意讓歷經(jīng)千辛萬苦才能愛的人推上輪椅,帶你去看大海,或者找一個沒人的地方隱居起來,哦,多么浪漫——可事實完全不是這樣,你不想死,他也不想讓你死,但是問題是,第一,錢有限,第二,醫(yī)療水平還不夠。于是四處舉債、四處求醫(yī),然后經(jīng)歷治療所必須的各種變丑,經(jīng)歷治還是不治、保還是放棄的糾結(jié),甚至經(jīng)歷眾叛親離,看盡人間冷暖,受盡病痛折磨,最終人財兩空。哦天哪,還是讓我健康著吧……
要么意外死亡,比方說車禍?zhǔn)裁吹。我腦子里多年來總會有這么一句話:“把自己盛開成馬路中央一朵妖艷的紅蓮花”。你瞧,看來我思考怎么個死法已經(jīng)多年了?墒,把自己盛開在馬路中央顯然不是一種漂亮的死法——當(dāng)我看到車禍現(xiàn)場總喜歡用白布覆蓋的照片時發(fā)現(xiàn)。而且搞不好沒死成呢?你知道,車禍總歸是一件技術(shù)活。殘了,瘸了,躺床上了,植物人了,功虧一簣,還得禍害家人,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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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求死呢?
溺水肯定不令人愉快,特別是對一個會點三腳貓游泳功夫的人來說。掙扎很久,窒息,死相難看,聽說被發(fā)現(xiàn)時總是被泡得白白胖胖的,好吧,是浮腫。而且怨氣太深重,萬一化身傳說中的水鬼,傷到無辜就不好了。
論到死相,溺水再丑,也比跳樓要好些,至少能保持完整的身體。徐遲就是晚年重病期拔了輸液管跳樓的,當(dāng)時看到《書摘》里關(guān)于徐遲的報道文學(xué),充斥很多專業(yè)術(shù)語,什么夸克嘍、量子力學(xué)嘍,特別高大上。作者對于徐遲為何棄世以及他是如何利用不再靈便的肢體艱難地拔掉輸液管如何躍下陽臺的過程都作出了種種推論,時隔二十年,我一直未能忘懷。當(dāng)然,當(dāng)時看不懂的那些專業(yè)術(shù)語,至今我依然不懂。對于跳樓我所想象的畫面是,這個人像脫了線的風(fēng)箏,在空中飄飄蕩蕩,最終像紙片一樣跌落在地,而實際上是,這具身體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迅速砸向地面,發(fā)出巨大的聲響,腦漿迸裂,鮮血四溢。無論如何,鮮血四溢總是一個激烈到美好的場景吧。跳樓這種死法看起來是不錯的,你需要付出的是:鼓起勇氣,鼓起勇氣,鼓起勇氣。
《失樂園》中的死法挺不錯,既色情又剛烈,我喜歡。不過要求比較高。首先,你得能搞到劇毒品,這玩意兒是嚴加管控的,不過倒也好,我有認識的人能搞到。其次,你得能找到一個愿意同你赴死的人,這個條件就太困難了,中國男人普遍缺乏櫻花那種熱烈奔放,及拼卻一生休盡君一日歡的浪漫。
割腕吧,說實在的,我不太明白有人為什么選用這個死法,按我所想的求死的人一定是力求快。而割腕,恕我以不專業(yè)的眼光去分析,腕部動脈血流速度應(yīng)該會比較有限,所以割腕的人可能有一部分是為了讓人家以為他在求死,其實他求死的決心并不是那么堅定。而且恕我直言一下割腕被個略懂急救的人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他立即幫你做了包扎,然而由于包扎的太緊,120來得又太慢,所以等到醫(yī)生來對你施救的時候,可能會非常惋惜地告訴你,你的手腕部以下肌肉壞死,需要被截肢了……
那么自縊呢?說到自縊,我想起的便是被埋葬在深深宮院里的女人們,一尺白綾,gameover。深宮什么的,我這種智商情商皆低的人是沒法呆的,之前討論過,如果穿越到古代,進了宮,你會怎么樣?沒有什么瑪麗蘇劇情,沒有什么穿越女主開掛,我的命運完全可以預(yù)見,那就是,死在前三集!好像扯遠了。據(jù)說吊死鬼會伸著長長的舌頭,死得不太體面不說,舌頭好歹是非常重要的器官,除了要品嘗味道,還得負責(zé)在接吻中攪拌。我以為品嘗味道和接吻都是比較私密的事兒,所以在死后拖在外面實在是不大好。
要么就吃一大把藥吧,安眠藥當(dāng)然最好,但沒有醫(yī)生的處方單你恐怕也買不到足以讓你長睡不醒的數(shù)量。所以我覺得幾粒安眠藥再加一把其他藥可能會是不錯的選擇,安眠藥保證在你腸如刀絞(如果有的話)的時候還能睡著,一把其他藥保證把你殺死。
還有煤氣中毒吧,我們權(quán)且給它起個專業(yè)點的稱呼叫做一氧化碳窒息法。如果沒記錯,翁美玲便是這么死的。當(dāng)然,在我們那個地方,每年都有一些老人或者(及)小孩死于一氧化碳窒息法。這大致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沒有痛苦的死法了,真的是眼睛一閉,沒睜,一輩子就完了。它有一個壞處是,可能你的家人要陪你一起去死了。再說了,現(xiàn)在煤爐子越來越少,天然氣里好像也沒有一氧化碳,所以我不能確定開天然氣閥有沒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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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里,我已經(jīng)差不多忘記我是為什么要寫這篇討論死法的文字了。大概是近來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有點轉(zhuǎn)不過彎來,覺得活著百無聊賴,還不如死了算了。然而寫到這里,羅列分析了這么多的死法,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不再不愉快了,即使是最沒有痛苦的一氧化碳窒息法我也不大想采用。你看,我并不怨恨這個世界,即使是死也不愿傷及別人,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對自己充滿了失望,否則便不會懼怕殺死自己過程中的種種痛苦?磥砦抑皇切枰粋出口而已。人生中總會有這樣的時候,讓你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然而其實并沒有什么大不了,你只是需要一個出口罷了,還是情愿健健康康地活著,多做點好事,多賺點福氣,爭取老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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